手指輕碰了一下井水,萬千利劍在其中狂湧的痛感再次傳來,寧獨輕呼了一口氣,將手完全放入其中,像往常一樣使用右手開始洗臉,看不出任何異常。
“少爺,你瞧水乾什麼啊,水裡有錢嗎?”
“有啊,你快來。”
“哪裡哪裡?在哪裡啊?少爺!你又騙我!以後我要記下來!”
“去吧去吧。”寧獨笑著說道,好似手上的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了。
吃過早飯,胡然抱怨了一下青藤園裡沒有她心心念唸的蘑菇,也就不想再去了。寧獨想了想,讓她去書房畫畫去,就照著他畫好的來畫,胡然抱怨了一聲,實在是無事可做也就去了書房。
司馬峨準時來上課,仍舊是昨日那般,繼續讓學生參竹。
參竹這件事對開竅多的人來說自然簡單,但是要做到司馬峨所說的那樣卻很難。他要求的是完完全全將自己想象成一棵竹子,也就是將自身內的元氣完全排空,並且維持住這個狀態。假設把人比作一個容器,元氣比作水,把體內的渾水排出去容易,但要完全沒有水卻很難,因為人的四周都存在著元氣,無時無刻不在滲入體內。
能夠隨時隨地完全參竹,這樣的要求,看似雞肋,其實作用極大,這意味著你可以一邊消耗元氣一邊吸收元氣,即便吸收的極為有限,但有時候也會是決定勝敗的關鍵。當然,這樣耗力卻收效甚微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是不屑於去做的,於是很多老生都做不到隨時參竹。
別人都在參竹,寧獨則去見他的雪山,閉著雙眼,坐在其前。
雖說每個人都有差異,但天生所能容納的元氣相差無幾。像寧獨這種異類,即便參悟出來的是雪山,現在身體所能容納的元氣也跟別人一般。
並不是說參悟出雪山,或者說寧獨本身擁有著天山那般的元氣,這就完全屬於他,可以任他驅使。假設將人比作一個木盒,那麼人只是木盒的結構,哪怕木盒裡放著再多的元氣,他無法融入自身的話,也是無法使用。
寧獨與別人的區別,無非就是別人從盒子外的天地吸收元氣,而他是從自己盒子內部吸收元氣。說起來,他與別人的修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不過,這樣的天賦,至少給了寧獨一個可以隨時“參竹”的能力。他無法使用大量的元氣,卻可以控制元氣的量,畢竟雪山是在他的“盒子”中。
作為修行的第一境界,空照境說起來也並不是太難,只要能夠參竹,就隨時都可以進入。人體的元氣排空後再納入,達到完全充盈的狀態,便是空照境。空照鏡,作為修行的第一個境界,能夠容納的元氣並不多,寧獨昨天連續施展兩次彈指劍產生的虛弱感也正是元氣耗盡的緣故。
寧獨現在需要做的便是加快恢復元氣的速度,因為這決定著他能施展出多少次彈指劍。傻子也知道,能施展出的次數越多威力就越大。
司馬峨用心發現著每個學生的問題,盡力去糾正對方,讓其始終都在正途上。
對用心的人來說,時間過的很快。
寧獨連續折磨了自己四次,反覆將元氣放空再吸收,終於將恢復元氣的速度提升了一些。這意味著他,有可能連續施展出三次彈指劍。
臨近下課,司馬峨用一種溫和的方式將眾人叫醒,問道:“諸位同學,有什麼疑問嗎?”
新生中的楊可卿舉起了手,得到示意後問道:“司馬教習,我能參竹,也能感受到元氣在我體內的流轉,可我該怎樣使用它呢?”
“別急。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什麼是修行,迫不及待地想要飛天遁地、馳騁千里,但請你們別急。”司馬峨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陳難萍,繼續說道,“有很多事情,你覺得差不多可以了,或者說真的合格了,但你有沒有想過更好?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楊可卿猶豫了片刻,望著司馬峨,誠懇地問道:“司馬教習,我們起步是不是太晚?”
半路出家必然是不如科班出身的,尤其是修行,你才剛剛一境,別人就已經三境,又怎麼可能追的上?
司馬峨笑了笑,說道:“誰說你們坐在這個課堂上,就非要修行了呢?我只是告訴你,你適合修行,未來如何還是你自己來決定。還有,你們未必就不如那些從小就開始修行的,因為人生處處在修行,你們也是已經修行了許久的。”
銅鐘響起。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希望同學們能真正地明白這句話。好了,下課。”司馬峨收拾好他的書籍離開了,眾人也都準備去吃飯。
“楊可卿問的問題又有何難?去忘歸閣裡翻一本《太觀》自然什麼都明白,那裡面對修行的解釋比司馬教習都明白!”
“修行,無非就是心決與武決,心決管元氣流轉,武決管元氣結合,這樣就可以使用元氣了。”
“司馬教習雖是那般說,但我們真的不如那些修行世家,人家從小用靈丹妙藥泡出來的筋骨,我們又怎麼比得上?還有,這年頭修行有什麼用?武夫而已!還是另謀出路,早日登上高堂才是正途!”
學生三三兩兩,議論什麼的都有,也都向著食墨園走去。
冰鑑遠遠地看了一眼寧獨,沒有再過去起爭執,與他的同伴一起離開。只是等三天而已,他這點耐心還是有的。凡事目光放長遠些,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
挑戰青藤園教習,堅決維護公正,恪守著內心的那一份剛正不阿,如此風骨,有多少人會喜歡呢?絕對會有很多人喜歡的,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好的名聲,可是每一位朝中人都想要擁有的。
在此時,冰鑑再咄咄逼人,可就顯得沒有氣量了。
寧獨當然不會像冰鑑那樣去想那麼多,他只是在想今天中午吃什麼。昨天胡然見識過食墨園的飯菜後,就反反覆覆地念叨太貴,寧獨也就只好順著她說以後讓她來送飯,胡然立刻滿心歡喜地答應了下來。
猜想著胡然會帶著什麼飯菜,寧獨對眾人若有若無的目光渾然不覺,自顧向前走著,陳難萍也在走,兩人同時抬頭,目光交疊,靜了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