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星空多美,卻也要人有欣賞的心情。
“世子爺呢?”薛定手扶著刀柄,踏著夜色而來,到得帥帳前,停下步子,沉聲問著帥帳外的常茂。
常茂苦著臉,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瞥向身後沉寂的帥帳。
十月,若是在鳳京城中,不過是剛剛轉冷,可這西北邊境,卻已是百草枯折,小雪漸生的時候。
常茂望了一眼身上穿著的厚實棉袍,正是夫人早早派人備好的,不由嘆了一聲。
轉頭望著濃眉緊皺的薛定道,“世子爺心情不好,你說話,注意著些。”這是特意提點脾氣直,說話更是從來不懂拐彎兒的薛定的。
奈何,薛定的性子不只直,而且,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當下,當作沒有聽見,便是大踏步走進了帳中。
帳中燃著燈,燕崇甲冑未除,就站在當中那張用牛皮繪製的輿圖之前,背影被桐油燈對映得忽明忽暗,聽見腳步聲,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仍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
薛定上前,抱拳施禮,“世子,咱們的人已是整裝待命,隨時可以出發。”
今日午後,一封信,並一串血紅的紅珊瑚手串被送到了營中,世子爺看後,便是徒手劈了近旁的一個兵器架子。之後,便是大步進了帥帳,再未出來。
入夜時,卻是傳了令,讓他秘密整合暗衛。
此時,薛定正是來複命的。
只是,回稟完了,卻不聽燕崇有什麼動靜,薛定抬起眼來,望著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反撐在身後案桌上的手裡,已經被捏皺了的那封信箋,薛定吞吐了片刻,終究是忍不住開了口。
“世子爺,屬下知曉您與夫人夫妻情深,夫人出事,您必然心神難安。可是如今,索穆已是被祭了旗,鐵赫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咱們只需再加把力,就可以拖垮北狄,這個時候,卻要為了夫人,前功盡棄,不是太可惜了嗎?”
薛定說到此時,便見得前方一直背對著自己的燕崇終於有了反應,卻是轉過頭來,目光如箭般銳利,直射而來。
即便薛定一貫就是這麼個直硬的性子,那一瞬間,卻還是被嚇得瞳孔一縮,單膝一軟,便是跪了下來。
“屬下知道,屬下多嘴了。”
“知道是多嘴,那便閉嘴!”燕崇終於是開了口,嗓音低沉,聽不出喜怒,卻是不怒自威。
然而,薛定已經是豁出去了,一咬牙道,“可這些話,即便是明知世子爺聽了會生氣,屬下也不得不說。世子天生帥才,這一個多月來,幾番佈局,才將戰局演至如今這般,再進一步,便可讓北狄元氣大傷,數十年不敢再犯,甚至讓他們不得不向我大梁俯首稱臣。如此,便算得還了西北太平,這是侯爺與先世子畢生所願,亦是於國於民的大大善事。眼看著便要立下不世之功,世子爺若是為了一個女子,而止步於此,那豈不正是應了那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說?”
“屬下亦是敬重夫人,可若是夫人卻成了世子爺建功立業,造福於民的絆腳石,屬下,便不得不另做他想了。”
“你想另做何想?”燕崇反問,那聲音又低了一度,讓人驟然,便可冷到骨子裡。
薛定臉色白了白,這回,終究是沒再開口。
“薛定啊薛定,本世子倒是從不知,你居然有這般好的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