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箬如何能不氣,這小酌怡情,大醉傷身,他後日可是還要趕路的。
燕崇自然也是看出裴錦箬生氣了。
他酒量好,即便是有些醉意,卻也只是身上發軟,沒有力氣,意識卻是清醒得很。
軟靠在她身上,便是抬起手,輕觸她的臉頰,笑道,“綰綰別惱!我這一走,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總要央著岳父舅兄他們平日裡,多多照看你們母子才是。”
裴錦箬一愣,望向他,眼裡的怒火如湯沃雪般,消失得乾淨,取而代之的,是怔忪,還有動容,卻原來,都是為了她?
想必,去英國公府也是一樣的因由。哪怕明知道裴府和英國公府都會看顧他們母子,卻還是親自去了一趟,親口請託。
裴錦箬只覺得心裡剎那間翻覆起了百種滋味,複雜難言,將頭倚在他肩頭道,“燕晙時,你記得了,這世上,只有你才是我和晟哥兒最堅實的依靠。別想著請託了別人,自己就可以甩開手了,你該知道的,這世間,沒有倚仗的孤兒寡母過得是什麼日子。晟哥兒還好,終有一日會長大,我卻不一樣,我可過不來那樣的日子。你若敢拋下我,我少不得要追著你去,將你罵個狗血淋頭。”
燕崇目下幾轉,眼底掠過重重暗影,終究是歸於一片寧靜,他湊上前,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勾起嘴角道,“我說過,捨不得讓你當寡婦。只要我一息尚存,定是會拼盡全力回到你身邊。”
裴錦箬眼角微溼,將眼睛在他肩頭蹭了兩蹭,啞著嗓道,“你說話可要算話!”
燕崇雙眸沉黯,笑得恍惚道,“你知道的,我對你說過的話,自來算數。”
到底是有些醉意,回了靖安侯府,不過草草梳洗了一番,連頭髮都不及絞乾,燕崇便是沉沉睡了過去。
裴錦箬自取了乾的櫛巾來,跪坐在他邊上,將他的髮絲一縷縷地絞乾。
夜深了,她卻是了無睡意,就這麼倚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睡顏,好似也能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她是從什麼時候起,竟這般在乎他了?
在乎的,都讓她有些心慌。
重生以來,她一直覺得最愛的是自己,只是幾時起,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燕崇還有晟哥兒在她心裡,都已經排到了她自己的前面去了?
第二日,燕崇果然收拾齊整後,便是進了宮,為的,自然是裴錦楓的那件事。
這事情於燕崇而言,倒是不難辦,裴錦箬並不怎麼擔心。
前日,燕崇與莊老約好了今夜要一道吃飯。裴錦箬吃過早飯後,便是張羅了起來。
正好,袁嬤嬤也回來了,商量好了選單之後,便交代廚房準備,裴錦箬也與袁嬤嬤一道翻看著袁嬤嬤和她兩個媳婦這幾日為燕崇趕製出來的衣裳。
都是厚實耐磨的料子,也沒有鳳京城中那些貴公子慣穿的那般花哨,都是簡潔實用。這幾日穿的單衫,過兩日穿的夾棉袍都有了,另在肩膀、胸口、腰側還有膝蓋都加厚了些,這樣甲冑上身時,也要經磨一些。
裴錦箬見著,自然是滿意,想著袁嬤嬤到底是經的事兒多,設想得很是周到,尤其是看見袁嬤嬤眼睛都熬紅了,心裡更是感動,拉了袁嬤嬤的手道,“真是辛苦嬤嬤了,回頭好好歇歇,我讓她們給你燉些補養的湯水,日日喝著。”
“這些就不必了,都是老奴的分內事,能為夫人分憂便好。”
一時又說起裴錦楓,兩人又感嘆了一回,袁嬤嬤卻是高興居多,“三爺到底是長大了,往後,他能立得起來,便也算得夫人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