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此時並不知道哥哥們的感慨和羨慕,只皺著眉將自己覺得有用的訊息挑選出來轉交給旁邊的諸位行者。
此次行者樓為防萬一,派了五十名行者保護檀邀雨。五十人分兵三路,其中有三十位行者隨檀邀雨走水路。這三十人除了五人依舊以五學館的夫子身份,其餘都隱藏身份,隱匿在隊伍中。
此時入夜,三十人在船艙內聚齊,相互傳閱訊息,面色越發凝重。
“嚴道育母女雖已確定是拜火教的人,卻始終無法查實她們在拜火教中的地位。且此二人一直不離開過彭城王府。出入都有大批護衛。我們若貿然前往斬殺,怕是很難不打草驚蛇。她們二人此時身份特殊,屬實不好對付。”東籬行者將他覺得最為棘手的訊息放在眾人中間圍著的漆盤中。
“嬴家經營的兩處賭場一直閉門謝客。之前他們造假幣的幾處假瓷窯也一直空著。直到今日也未見有人出入。”另外一名行者又將一枚竹片投入漆盤。
“宋皇的病情似乎一直沒有好轉。彭城王如今連批好的奏疏都不送入宮中給宋皇過目了。看來宋皇宮已經完全在彭城王的掌控之下。若我所猜無錯,恐怕宮中也混有拜火教的人。”又一枚竹片落下。
“不用猜測。此乃確認無疑。嚴道育已經入宮,而後宮也有四、五位妃子有了孕相。拜火教怕是要在宋皇宮裡蟄伏下來了。”檀邀雨“嗒”地一聲將手裡的竹簡投入漆盤後,艙室內變得一片寂靜。
燭火搖曳,火光映在大漆盤上時明時暗,如同此刻的時局,撲朔迷離。
半晌之後,雲道生平靜地望向檀邀雨道:“師姐,雖然彭城王的兒子,和宮中后妃所懷的,十有八九都是拜火教主的藥人。可這些孩子並無罪過,且距他們成年還有很長的時間。若有可能,還請師姐饒他們一命。”
檀邀雨冷哼了一聲,“哪裡是十有八九?那些十成十就是藥人。不然你以為宋皇那個病秧子,真有力氣搞得出四五個孩子?”
“咳、咳。”在場的行者紛紛假咳起來。
檀邀雨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撇撇嘴,心想果然她最近跟崔勇呆得太久了。
想到子墨,檀邀雨多少也有些同情那些孩子。可此時卻不能心軟,她嘆道:“便是我不殺他們,彭城王和宋皇就能容得下?這些孩子可不是隨便養在尋常百姓家的藥人。若隱瞞實情,他日,其中有人登基為帝,拜火教便是隻手遮天。到時死的就不會只是幾個嬰兒了。”
眾人面沉如水,再次沉默了下來。
檀邀雨只覺得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猛吸了口氣道:“咱們這次入建康的主要目的不是拜火教。現在尚不是與他們一決勝負的時候。輕重緩急還是要分的。”
檀邀雨說著取了竹簡和筆墨,邊寫邊道:“嬴家既然敢同行者樓翻臉,必然是早有準備。建康附近定有他們的藏身之所。行者樓的人,嬴家怕是都認得,我會讓孟師帶人去查,查到之前所有人按兵不動。”
她又取過另外一片竹簡繼續寫,“找到嬴家人之前,先以五學館招收新學子為主,其他的靜觀其變。”
檀邀雨最後取了一片竹簡,猶豫片刻,最終寫下傳令,“讓之前混在長公主府的內應在長公主府裡散播訊息,說彭城王世子長相不似王爺……這些孩子能不能活,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在帝王家,活著也是痛苦。”
檀邀雨說完又去看雲道生,見他雖垂下眼眸,卻未出言反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只是正道總有犧牲,便是她檀邀雨,也是一直拿刀架在脖子上的。
諸位行者對檀邀雨的決斷沒有異議,紛紛告辭離開。
眾人散去,檀邀雨才看著自己手心捏著的另外幾片竹簡出神。子墨沒有蹤跡,墨曜也沒了訊息,嬴風更是遍尋不著……
即便心中如何忐忑,目的地依舊越來越近。
建康風起雲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