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魔界的夜晚比白日要寒冷許多。
魔族中人大多屬火畏寒,一入夜便躲起來了。幻蕪見不到所謂的笙歌曼舞,整個魔族直接陷入一片沉寂。
幻蕪開啟窗戶,看著遍灑月光的中庭。魔界的夜空是沉沉的黑色,與天界那種深藍的顏色不同,一顆星子也沒有,只有一輪凋敝的彎月。
好歹還是有一點光的,不然幻蕪應該會懷疑自己是到了一個永恆靜謐的時空裡,所有生命都偃旗息鼓,直到自己的生命也消失,這裡仍舊如此,生生世世也不會改變。
這就是魔界嗎?不是那種可以想象到的荒涼,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孤寂和絕望,不是住在其中的任何人發出的,而是這所宮殿、這片土地,從靈魂中吟唱出的悲歌。
恩怨凝結,仇恨堆疊,永世不得超脫。
幻蕪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直視那片月光了,她感到一種凍徹骨髓的寒冷,幼年時期那彷彿被月光淹沒的窒息感再次襲來,她像受到驚嚇一般,猛地一下就關上了窗戶。
她搖了搖腦袋,迫使自己驅趕掉這些繁雜的思緒。
一個人的記憶可以恢復,可感情被剝離出來,也可以再恢復嗎?
幻蕪一直在想長絕的問題,她大概想明白了既明是如何使用琅玕鏡的。琅玕鏡可以照出人的魂魄,透過顏*分出人的七情六慾,只需要像垂鈴一樣用一些法器抽出其中的喜、樂和愛,按照既明的心思,估計連懼也抽掉了,留下惡、怒、和欲。
可一個人的愛恨憂懼是相輔相成的,由愛生恨,由憂生懼,任何一種情緒都無法獨立存在。
沒有愛意支撐的恨是不長久的,抽離出愛,也等於抽離了恨。
如果是生生抽取三魂七魄中的愛意,對於一個健全的人來說傷害極大,極有可能變得心智不全,無法正常行動。
何況還是長絕這般意志堅定的人,強行抽取魂魄對既明自己都有危險。
兩種方法似乎都不能成立,最有可能的,應該是既明透過琅玕鏡照出長絕魂魄中的七情六慾,再將之封鎖於長絕體內。
恨惡可以依附於愛意生長,愛意卻被壓制不再影響長絕的思維行動,簡而言之,就像是長絕的部分關於美好的記憶喪失,只剩下讓人厭世的痛苦記憶。
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如果是這樣的話,找到方法解除封鎖不就好了嗎?就像幫人抽取一部分記憶,或者修改一部分記憶,這不正是自己擅長的嗎?
幻蕪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希望,只要能接近長絕,應該就能探查出個一二。
幻蕪想了一整夜,直到天矇矇亮才睡著。
有了奔頭,幻蕪睡了一小會兒就起來了。如果無緣無故去長絕那裡,應該會被直接趕出來吧?
得想個法子才行……幻蕪想到了整個東苑的鶯聲燕語。
“各位早啊。”幻蕪努力地擠出一個和煦的微笑。
魔族姑娘們一見幻蕪出屋,紛紛退避三舍,猶如見了降魔的佛陀,幻蕪的笑容有些垮。
“姐姐們白日都做些什麼吶?”幻蕪決定瞎聊一下。
“誰是你姐姐。”魔女一甩來一個白眼。
幻蕪:“……妹妹們白日都做些什麼啊?”
幻蕪死皮賴臉得跟她們瞎扯,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想靠她們混到王宮正殿去,基本沒戲。
這幫姑娘都是魔族中選出的舞姿歌喉均為上乘的女子,以前的魔尊喜愛歌舞宴樂,王宮中總會養著一幫優伶舞姬,這些人的待遇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