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靜踩著如晝的月光,從正廳一路蹦躂到天清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月下美人圖。
如水的月光傾瀉而下,三姨娘站在院內的桃花樹下,灼灼其華,萬千朵桃花跟三姨娘比,彷彿失去了色彩。
美而不俗,豔而不妖,帶著從容不迫的大氣。
胡大靜想不通,這樣一朵小紅花怎麼就插到胡老爹這坨糞便頭上了呢?
胡老爹作為一位中年男人來說,人生無疑是成功的,除了長相油膩點醜點,他有著這個年齡的男人所擁有的一切。
兒女雙全,有錢多金,妻妾成群,各個型別的都擁之在懷,從清冷掛的大夫人到鮮嫩多汁的四姨娘,怪不得引得李大夫如此羨慕嫉妒憤恨。
胡大靜本想打個招呼的,想到前幾日倆人之間的爭執,還是算了,視而不見走過,這樣既不會尷尬也不會失了面子。
“靜娘。”拔腿到月洞門時,三姨娘溫柔的聲音在身後想起。
胡大靜做不到聽而不聞,三姨娘的聲音太過酥軟,她裝作茫然道:“是叫我嗎?”
樹枝輕搖,花瓣飄落,樹下仙子微笑,胡大靜覺得自己的裝模作樣很是猥瑣。
“玉嫂子給了幾尾魚,明天回來後,來喝魚湯。”三姨娘說完後,便款款進了屋,絲毫不給其拒絕的機會。
胡大靜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蹲在桃花樹下舉頭冥想了一會兒,終於想明白了三姨娘這是在向自己表達謝意。
轉頭看了看透著淡橘色光的窗,才慢吞吞的迴天水院。
……
三姨娘將手中的衣服縫好最後一針,咬掉棉線,看著身旁的胡陽曜,語重心長道:“曜兒,明天就要去讀書了,你要好好聽夫子的話。”
胡陽曜放下筆,大大的眼睛滿是不解:“阿孃,為什麼以前六書先生要帶我去學府讀書,您不讓,而三姐姐出面……”
“住口。”三姨娘打斷了胡陽曜的話,面上帶著慍怒,“我說了多少次,不可以提六書先生,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胡陽曜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頓時溼潤了,第一次見阿孃如此生氣,有些手足無措,他輕輕握住三姨娘的手指:“阿孃不要生氣,孩兒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提了。”
責怪了孩子,三姨娘很是心疼,將胡陽曜擁入懷中,輕撫著他的臉頰:“你還小,什麼都不懂,無論六書先生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他就是太明學府的先生,不會認識孤兒寡母的我們。你明白了嗎?”
胡陽曜抽泣著:“我明白了。”
三姨娘輕嘆一口氣,看著豆大的燭芯,輕拍著懷中的孩子。
……
天色矇矇亮時,胡大靜拿起滴珠欲翠準備好的午飯,打著呵欠。
滴珠心疼道:“小娘子,每天讀書讀那麼晚,也要注意身體,勞逸結合,方是正理。”
胡大靜點點頭,認真道:“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一拿起書,這些道理我都拋之腦後了。”
四年之約,甚是艱難。若不用功,怎能現諾?雖說用功,遙遙無期。但不用功,無稽之談。
“若是夫人看到小娘子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定會感動流涕。”欲翠眼中噙含淚珠。
“好了好了,趕緊把你的淚花子擦擦。”胡大靜毫不講究用衣袖嫌棄的抹了抹欲翠的臉。
這裡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咋動不動就喜歡哭呢?一個二個眼淚跟不要錢似的。
要是趕明碰上大旱,讓他們坐在一起,抱著腳脖子,張著大嘴,嚎啕大哭,那淚水一桶一桶的,往田裡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