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點點頭,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了地。
兩人又絮絮而言,直至天光熹微、驟雨初歇,兩人才推開那石,一起爬了出來。
只時錦到底自慚形穢,特特拿了一方角巾,將臉面掩去,不肯以如今面目示人。
齊墨璟有些心疼,又有些慚愧,“原想著拿那個冒牌貨試毒,順帶瞧瞧她有什麼目的,卻不想這人皮面具竟是連著麵皮,輕易不能剝離下來,倒是委屈你不能重見天日了。”
“這倒不是難事,”時錦卻搖搖頭,“先時賀神醫給的醫書上有載,人皮面具需以烈酒為餌,方能摘除。只現在不得暇,假以時日,便是我自己也能給摘了。”
說至此處,她眉眼間自帶了些張揚。
齊墨璟一時啞然失笑,“倒忘了我家娘子是個能幹的。你是不知,我與侍墨一道兒尋著二皇子時,那些人都在做什麼。”
時錦聽得他話中深意,不由得也眉眼彎彎,“只是摘了一種能致幻的毒果,服用過量可能會致命,少許的話不過一時愣怔,待過了藥效,便也無礙了。”
言罷,她又問,“爺可還要追蹤二皇子?”
“那倒不必,”齊墨璟見她言語輕鬆了些,不由得半蹲下身子,示意時錦匍匐上他後背,“臨行前五殿下囑我,若是救得你回來,便轉頭去往駱城一帶。”
“駱城……”時錦瞪大了眼,“異姓王?”
齊墨璟聞言唇角微翹,託著她又往上提了提,這才腳步輕快地往水源地走去,“二皇子不足懼。眼下六皇子與凌將軍一家一道兒駐守北疆。若六皇子想包庇二皇子,淩氏便會趁此發難。北上,不過死路一條耳。”
時錦咂舌,朝堂波譎雲詭,整個大鄴、乃至整個天下,都好似一張巨大的棋盤,無形的手撥動著棋子角逐天下,端看誰能棋高一著。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二爺呢?志在何方?”
齊墨璟又往上託了託她,聲音中帶了些調侃,還有些辨不明晰的認真,“爺適才托起的,不正是全部志向?”
時錦瞪大了眼,卻只正對著他烏墨一般的長髮,心中瞬時痠軟得厲害,又帶了些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蠻不講理,“爺之前可是說過,許時錦正妻之位?”
齊墨璟微微向後側目,“怎的?”
她俯身向他脖頸,溫熱吐息間帶著些忐忑,“可還算話?”
齊墨璟腳步一頓,沉默一瞬,“自然是算的。”
她的眼淚又想往下掉,第一次喊他全名,“齊墨璟,我很貪心的。”
“我想當你的妻,還想給你生娃娃,還不想你喜歡別的女子、便是你瞧她們一眼,我都心中難受得厲害。”
她一口氣說了出來,
“你別看我溫良得緊,其實最小氣不過。若是自己的夫君,哪怕有一點點喜歡別人,我也會吃醋、會難受、會恨不得把他和他的女人踩在腳底下,不碾爛都解不了心頭之氣的那種。”
“這樣的我,你會喜歡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只等著那人的回答。
齊墨璟將她放下來,抵在一棵樹幹上。
她的臉上遮著角巾,只餘一雙乾乾淨淨又明澈通透的眼。明明說著最霸道、最不守婦德的話兒,眼中卻全是他的影子。那影子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曳,仿若心頭最深處的忐忑不安,被她一點點置於明面上來。
他觸了下她的耳垂,明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和瑟縮。
緊張源於在乎,瑟縮源於害怕。
“我……”他輕咳,聲音特意拉長,卻在話欲出口時被她用手捂住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