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太大, 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來。
時錦微眯著眼,往城門下佇立的守衛望過去。
猶記得,她初初入城時,他將她護在身後與守城侍衛搭話,而那指卻在自己掌心輕勾。面上明明光風霽月般的正經做派,私下裡卻最是混不吝的。
她唇角微挑,笑意初綻,便聽得一騎揚塵、飛馬而來。
陽光於他身後投下斑駁光影,他整個人倒好似浴著金光而來,那一刻,時錦眼中只餘一個他,竟是再容不下其他。
她彎身站立於馬車上,仰頭雙目灼灼瞧著他奔赴向自己,唯有此時,心中那壓抑許久的惦念才蜂如潮湧般紛至沓來,幾欲將她整個人淹沒殆盡。
他瘦了、也滄桑了……
她眼中的疼惜幾欲奪眶而出。身邊的顏子川卻朝她歪了歪頭,只一句話便將時錦眼中的疼惜清了個乾淨,“他可是有正頭夫人的男人了。”
“啪…”車簾被時錦猛然放了下來,遮擋住不遠處齊墨璟那望眼欲穿的眼神。
齊墨璟眼見著便要奔到時錦跟前,卻眼睜睜瞧著她臉色一冷,放下車簾。
他不由得猛一勒馬韁,胯下坐騎也跟著仰頭嘶鳴一聲兒,駐於原地。
齊墨璟朝顏子川望了一眼,卻只得了他幸災樂禍的一眼。
他面色沉了沉,翻身下馬,徑直行至時錦馬車前,聲音又一點點溫軟下來,“錦兒,我來接你回家。”
縱使隔著馬車車簾,時錦也能描摹出他此時模樣。眉眼定然是溫柔的,卸去素日冷肅,倒好似泠泠清泉,春融初綻。
時錦卻委屈得想哭。
明明被康仕誠抓走種蠱、抑或流落達木錯,她都未曾想哭過一回。可只聽見他一句溫軟誘哄,她便忍不住想要落淚。
那種見到親人後止也止不住的委屈誘得她眼眶發酸,聲音也跟著帶了些任性與鼻音,“……我不要。”
她癟了癟嘴,頭扭向一邊,只覺得自己頗是有些無理取鬧。
“你都有了新人,又何必管我這舊人。”她剛添完這句話,面上的窘迫更甚,彷彿又多了些羞惱,直揚了聲兒喚子川,“子川,駕馬回城!”
齊墨璟聽得時錦那句帶著醋性的話兒,先是一怔,繼而一喜。然而,還不待他再哄上一鬨,便見子川親自跳上車轅,駕車便走,竟是再無一絲留戀。
齊墨璟只得上馬隨著她的車架往城中而去。
自駱城一戰,齊墨璟的威望日重,倒好似個春風得意的少年將軍,頗是引人注目。
時錦原還偷偷兒掀了車窗上的簾布往後悄悄兒瞧上一眼,可在看見兩邊食肆、酒鋪二樓往下擲來的鮮花絹帕時,整個人又生了惱,冷哼一聲兒,端坐在位置上不肯再瞧半分。
齊墨璟察覺時錦悄悄兒瞧自己,心中溢位無限歡喜,可再一瞧去,那簾布又被摜下,顯是又生了惱。
他眼中既寵溺又無奈,偏偏一絲火氣也無,心甘情願得隨著那馬車趨步而行。
待得子川終於喚一聲兒“到了”,馬車停穩,時錦這才再次探頭出來。
然而,這回齊墨璟可不肯再給她退縮的機會,徑直站在車側探手攬她入懷,將她自車轅上打橫抱了下來。
時錦掙扎著欲自行下來,卻被他低聲兒與她道,“莫動,身上有傷。”
他這話一出,時錦果然安安靜靜縮在他懷中,生恐觸及他身上傷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