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遠絕對沒想到真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此刻這位十八歲入一品名動西楚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正雙手負後站立於東海之崖畔,東海水寒,卻比不得這位老人心寒。
“氣宗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靠咱們兩人一同努力造就,如今你已身為氣宗大長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你如此,倘若只不過是想要宗主之位,你喜歡儘管拿去就是,只要你肯放了這些弟子下山去。”
身著金紋白袍古勁蒼虯的老人指了指被上百練氣士用劍對準脖子的自己這一脈的親信,其身前三丈處是同樣頭髮花白老人,只是這老人一身勁裝,遠不如何文遠來的飄逸。
“何文遠,到現在你還是不太明白,你我都是將知天命年紀,此生有沒有希望窺得天機一現尚不知道,我又怎會惦記這區區宗主位置,氣宗是你我同心協力創立下來,當年我若是想爭其實你也未必就能如願對不對,你這人什麼都好,唯一就是太過懶散,說的難聽點就是胸無大志,氣宗久困於清揚山這一方狹隘天地,這並非我趙洪濤想要,你也實在沒必要因為當年我從那人手下救了你就覺得一直虧欠於我,我要反,反的是你的安穩,我要讓我清揚山天下揚名,而並非只不過在一個小小西楚有點名氣而已。”
“這件事情想必你已經計劃許久。”
崖畔之上海風吹起二人衣袍以及同樣黑白相間的頭髮,僅憑其氣勢便能看出此二人皆是天下有數的高手,東海海水拍礁,濺起水花陣陣,世人嚮往東海水,但此刻誰都沒有心思欣賞這沸騰的一片汪洋。
趙洪濤有點嬰兒肥,紅光滿面,一頭長髮即便是被海風吹拂依舊有條不紊,他是一個極其注重自己儀表的人,即便已經是古稀之年,反觀宗主何文遠,頭髮倒沒有趙洪濤來的這麼精心打理,只不過隨意束帶而已。
“你的野心太大,這並不是什麼好事,至於你要氣宗名揚天下,你可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氣宗實在不足以氣吞天下,更何況不過才區區五十載光景,莫說是中原北魏如同道教三清這種超然世外的存在,即便是我西楚不少自春秋年間傳承下來的勢力都遠遠不足,你有何能耐讓氣宗獨立於江湖之巔?這個道理你別說你不明白。”
“不久前我得到訊息,說上清觀天師王九樓坐下弟子祝飛羽提劍上崑崙,三劍斬惡龍,你趙洪濤可能與如此神仙人物比肩?又聽說上清觀有一十幾年寒暑不曾下山的小道楊鴻葉,雖不曾下山卻遍知天下事,算盡人間劫數,你趙洪濤有什麼口氣說自己要帶領氣宗名揚天下?只怕是非但吃不下這塊肉反而會被這塊肉嗆死,迷途知返為時未晚,否則我何文遠定不會放任你將我氣宗帶上萬劫不復之地。”
“哦?是嗎?你怎知我沒有能耐將氣宗發揚光大?”
趙洪濤抬抬右手,但見東海之水愈加沸騰,海面風雲變化,舉手抬足之間帶動天地變色,清揚山數百練氣士譁變。
“原來你已入了陸地神仙。”
何文遠神色複雜,江湖多少年來才出一個的陸地神仙,就在西楚,相隔不過半年便連續出了兩個,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信,入了陸地神仙,距離天機一現白日飛昇也不過一步之遙而已,想來今日清揚山是變定了天了。
“我也沒想到我此生會比你先入陸地神仙,前不久我遇上了一個人,一個在我清揚山山間垂釣的農夫,指點我以武入這江湖百年不出一個的陸地神仙境界,現在你可覺得我有資格指點江湖?你又覺得我趙洪濤弱了你說的道教聖地高人多少?”
趙洪濤手指一片汪洋。
“何文遠,你看看這片天地多大,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趙洪濤不願意此生死守清揚山,更不願將清揚山交到一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小丫頭身上,更何況你家那位丫頭不修行,成天就知道鑽研一些機關數術研讀一些沒用的藥理,你覺得我氣宗能交給這麼一個小丫頭?說實在的,要是你兒子何天來不那麼早死,可能我還對清揚山抱有一絲希望,可現在,我不得不按照我的部署來做了,另外,有件事情你聽了可能會很痛心,不過我還是打算告訴你。”
面對著白袍老人的趙洪濤一字一句道。
“你那外出下山的兒子其實是在我的授意下讓我兒趙希澈殺的。”
只是何文遠卻似乎並沒有多大反應,這倒讓趙洪濤為之詫異。
“何文遠,你不恨我?”
“已經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