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把西夏兵當成傻子?別人會聽不出你的口音?”
李求書搖頭道。
“都不可行,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弄清楚糧草大營的位置,我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方圓百里之內的地形畫成地圖,到時候有了地圖,我軍就不怕以身涉險,也就不會再處於被動。”
“照你這麼說老子接下來豈不是還得保護好你這個稀奇寶貝?”
張明月笑罵道。
其實有些話不用兩人明說都大概已經清楚,此一去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又何談誰保護誰?
李求書遙想自己讀書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從前只羨慕汴京城的公子哥兒無憂無慮,身邊仕女成群,到後來無意之間見到了從邊關送來的將士骨灰,到那時才如夢方醒。
原來西楚這看似太平盛世之下,居然還有那麼多可愛的人兒無時不刻不在準備為國捐軀。
那一天,素來只困在家裡咬文嚼字的書生第一次有了參軍的想法,後來的那幾年便晝夜不停研讀兵書,本以為將來參了軍能做個不錯的參謀,沒想到一入營只做了成天受氣的大頭兵,那個時候這位書生或許還有些後悔當初來參軍的念頭,直到那一戰見到了數萬將士為國捐軀,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人與人生來都是平等,即便是那些死在戰場出生窮苦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老兵,自己又憑什麼覺得能高人一等一來就奔著軍官的位置?
說句不好聽的,到底還是應該感謝前不久那場慘勝,若非如此,邊防軍又怎會開始注重不再一味蠻幹,開始改變整個軍隊?
站在小山包頂上,身前是正不斷集結的西夏數萬蠻夷,身後是中原兩大關口之一的虎狼關,吃飽喝足的書生頭一次覺得自己總算在邊防軍找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
他淡淡道。
“倘若那個時候我死了,你也不需要保護我,我會在臨死之前拼了命也要留下地圖,你就帶著地圖回虎狼關,我相信你這麼好的身手,西夏軍肯定攔不住你,更何況你家還有個連將軍都敬畏不已的老爺子,我相信你若出事了,老爺子定會前來救你,以他的神通,從萬人之中救你想必不會太難。”
張明月聞言有些詫異,如此“豪情壯志”一番話當真不像從這位書生嘴裡說出來。
許是不想讓這為了傢伙毅然出邊境前往邊關赴死的書生在赴死前一夜來的太傷感,張明月笑道。
“就算要救,也是咱們兩個一起救,所以你的遺言大可留著下次再說。”
“兩個人一起救?”
書生霎時開懷大笑。
“你他孃的別扯犢子了,老爺子只有一隻手,如何能救兩個人?”
張明月呆立當場。
是啊,原來自己竟忘了這事兒了。
二人沿著雪地急行軍,所幸冰天雪地中兩個人目標小,極難被發現,即便是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聲音都會被淹沒在呼嘯的北風以及漫天大雪裡,十里之外遠遠避過西楚軍營,瞭望塔能提前預知大規模軍隊,但絕不是為這兩個小目標而建,周遭以前馬賊的老巢全部人去樓空,想必都投了西夏,張明月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故也不驚訝,終在天明之前到了一處山坳,兩人躲在一塊巨石之後。
“記住了嗎?”
“記住了,老子都說了過目不忘,不就是地圖,可是老子沒帶紙和筆啊。”
“沒帶紙好辦。”
張明月從身上撕扯下一塊白袍。
“沒筆……”
“行了,紙是你出的,筆該我了。”
書生將手指放進口中,準備咬破之時又突然住嘴。
“那什麼玩意兒,還是你幫我用刀割吧,老子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