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說的是,正是那個中護軍竇嘉,想不到這豎子竟暗藏狼子野心……不如趁著他尚未……”
說話的同時,靳文忠又做了個以手為刀劈砍的手勢,意在指幹掉竇嘉。但邵仲莊卻搖著頭,表示:
“幹掉個竇嘉還不易如反掌,但假設秦晉已經與竇嘉有了交涉,咱們輕舉妄動只會讓秦晉有了警惕,或者更加的猜忌……”
只見他沉吟著,好一陣才繼續說道:
“竇嘉有野心,不如就讓他的野心再膨脹些,直到他發現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時,豈不有趣?”
邵仲莊的態度轉化如此之快,靳文忠倒有點弄不明白了,究竟自家大帥又想到了什麼主意呢?不過,以邵仲莊的為人和行事風格,有如此突兀的轉變也不足為奇,而他不想多做解釋,靳文忠也就識趣的不再多做追問。
正琢磨著該如何進一步表忠心時,邵仲莊卻突然顯得有點不耐煩,衝著靳文忠擺擺手。
“好了,既然突襲賊兵的威脅已經解除,你也回去整頓部署吧,一切小心為上,尤其要嚴加註意秦晉的動靜!”
現在的邵仲莊雖然投靠了秦晉,但與秦晉卻是兩條心,一門心思的要擺脫神武軍對神策軍的鉗制。
離開自家大帥以後,靳文忠暗自嘀咕著,邵仲莊是不是有點眼高手低的嫌疑,當初那些權臣重臣,哪個是等閒之輩了,還不是一個個樹倒猢猻散?與其做對,還不如跟著人家撿肉吃,就上吃不上肉,湯湯水水也總是很豐盛的。
想到這些,靳文忠搖頭苦笑,只可惜啊,神策軍做主的不是自己,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恐怕自己跟著邵仲莊不會有好下場。思來想去,越發的坐立不寧,望著漆黑一片的虛空發了好一陣的呆,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要去見秦晉,跟著邵仲莊顯然不如跟著秦晉……
……
長安城下,數萬人馬遍佈整個東側城外,成千上萬的人一齊高呼著開啟城門,擁戴贊普。只不過,城下的兵馬所呼喊的是吐蕃語,城上的守軍有不少是漢人,最初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但陸陸續續有甲裝俱全的吐蕃大將趕過來以後,便都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僅僅小半個時辰以後,一張軟榻被顫顫巍巍的直接抬到了城牆之上。軟榻上所躺著的,正是吐蕃權相瑪祥仲巴傑。
軟榻剛剛被放置在城牆甬道上,四邊尚未平穩之際,瑪祥仲巴傑就急不可耐的強撐著身子要起來,一旁的隨從趕緊上前攙扶,看起來廢了很大的氣力才艱難的站立在榻邊。
“大相小心冷箭……”
一名中等身量的鎧甲勇士站在前面似乎想擋住瑪祥仲巴傑的身體,但瑪祥仲巴傑顯然並不希望對方擋住自己,伸手想撥開他,無奈身子過於虛弱,並沒有什麼作用。
城牆上軍卒們雖然各司其職,但也都時時注意著這位長安城內最權重的人,許多人都識得他身邊的那名鎧甲勇士就是近幾日主持軍中大局的將軍,達扎路恭。
達扎路恭的本意是想擋住瑪祥仲巴傑,防止城下的冷箭對他造成傷害,而瑪祥仲巴傑的本意則是必須讓城下的人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面目。
“讓開,他們看不到我,又怎麼會死心呢?”
“萬一……”
“如果有萬一,那就是我命中該有此一劫,閃開!”
瑪祥仲巴傑的聲音雖然虛弱,但語氣中透著無可違背的堅定。達扎路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讓開了。
很快,瑪祥仲巴傑的上半身出現在了兩個牆垛之間,他屏住呼吸,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
“大吐蕃的勇士們,我瑪祥仲巴傑在此……”
後面本來還有一大段話要說,但他實在過於虛弱,只得半途停頓下來,繼續一些起來再繼續喊。饒是如此,瑪祥仲巴傑的出現也對城下的吐蕃叛軍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回來的路上人人都知道瑪祥仲巴傑已經死了,可為什麼到了長安城下才發現瑪祥仲巴傑好好的活著呢?
包括益喜旺波在內,都被瑪祥仲巴傑驚得不淺,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還有種被窒息的錯覺,好半晌才從這種幻覺中掙扎出來,瑪祥仲巴傑果然沒有被刺殺身死,接下來他不斷的反問自己,究竟該如何應對才是最妥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