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路上時,秦晉就始終思考一個問題,廣平王李豫作為大唐王朝的準繼承人,究竟是否具備應有的基本素質。如果李豫但凡有點敏銳的政治嗅覺,在這個時候都不應該置身事外,守在病重的天子榻前才是第一要務。
相比較而言,李豫甚至不如蟲娘,如果不是蟲孃的自作主張,只怕秦晉和神武軍將面臨更大的危機。
此時,整個長安街市早已戒嚴多時,一隊隊全副鐵甲的騎兵在寬敞的四馬大道上穿行而過。這些都是隸屬於左衛軍的禁軍。秦晉心下又怦然一動,暗道:自己該不會低估了李豫吧?他沒有選擇守在李亨的病榻前,誰又能保證不是在暗地裡謀劃著兵變呢?
在秦晉所知的,唐朝立國百餘年的歷史當中,舉凡皇位交接之際,都是兵變發生最為頻繁的時候。比如唐太宗以兵變上位,而太宗晚年也曾有太子李承乾意圖謀反。武后掌國柄數十年,垂垂老矣之時同樣在兵變的脅迫下黯然退位。至於武則天之後,中宗、睿宗,直到李隆基和李亨,哪一個不是在兵變中走上位又在兵變中狠狠摔下來的?
但猜測歸猜測,一切都只能以眼見為實。
見到李豫以後,秦晉徹底打消了此前低估其人的想法。面前的年輕人臉上不加掩飾的掛滿了擔心和憂慮,幾步上前抓住了秦晉的雙手,急急問著:
“大夫可從宮中來?天子病勢如,如何了?”
秦晉並沒有寬李豫的心,而是選擇實話實說,輕輕搖了搖頭。
“陛下的情況不容樂觀,某來時已經陷入昏迷之中……”
說這話時,秦晉能感受到李豫的手冰涼而又顫抖,驟然間他踉蹌著倒退著數步,似有些不知所措。
“這,這可如何是好?天子一向身體康健,怎麼,怎麼說病倒就病倒了呢?”
秦晉扶著六神無主的李豫往座榻上坐好,又嘆了口氣。
“陛下雖然一直看著沒事,但卻始終處於重壓之下,加之繼位以來沒日沒夜的操持政務,積勞積鬱之下,卻是病來如山倒!”
“御醫呢?御醫又如何說?”
秦晉見李豫只追著問他李亨的身體情況,不禁喟然一嘆。李隆基如果沒有晚年這檔子爛事也算一代雄主了,殺伐決斷,才思過人,可生下來的兒孫卻是一代不如一代。就算李亨這一干兄弟,李亨雖然幹練沉穩,但優柔寡斷又是最大的缺陷,往往在關鍵時刻是會耽誤大事的。還有個志大才疏的永王李璘,貿貿然舉兵造反,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至於到了李豫一輩,以秦晉暗暗觀察,也多是些眼高手低的人。相對而言,李豫還算腳踏實地,可為人又過於心思單純。如果沒了李亨這棵為他擋風遮雨的大樹,不知會落得個何等下場!
“廣平王!現在還有一樁更棘手的大麻煩急待解決!”
聞言,李豫不免呆愣了一下,這才問道:
“麻煩?難道叛軍要攻進潼關了?”
秦晉搖頭道:
“陛下在昏迷之前留有詔書,神武軍與左衛軍要一同出關擊敵了!”
“早就盼望著父皇能放我出去,不想卻是今日!”
李豫哀嘆了一聲,秦晉知道也一直存著出關平亂的強烈願望,但在李亨的刻意安排下,也只能是徒勞的想一想。
這時,李豫才好似反映了過來,問道:
“若僅僅是出關討賊,又何來麻煩呢?”
秦晉又忍不住暗暗搖頭,心道李豫的資質果然不適合生存在這種爾虞我詐的鬥爭漩渦裡。
“神武軍與左衛軍一同出關,必然會另有人選接替長安內外防務,難道廣平王就想不透此中的關鍵嗎?”
李豫只是心思純良,卻不傻,經秦晉的提醒,立時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