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可有事情吩咐奴婢去做?”
最終,張皇后的目光還是柔和了起來,用一陣前所未有過的溫和聲音說道:
“陛下冊立太子,將軍以為普安王如何?”
普安王李侗乃是張皇后與李亨所生之子,今年剛剛滿十六歲,李輔國心中念頭百轉,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掛著謙卑的笑容。
“普安王聰慧過人,素有才名,若陛下肯冊立其為太子,奴婢私以為是極合適的!”
見李輔國在裝糊塗,張皇后卻失去了耐性與之一旦點的兜圈子,誰知道天子下一刻會不會就已經有了決斷呢?現必須分秒急爭!
“直說吧,若能說服陛下立冊立普安王,將來必有回報將軍之時!”
與此同時,李輔國也開啟天窗說亮話。
“殿下應該知道,陛下一早就屬意於廣平王,奴婢不過是個宦官,又怎麼能使陛下改變主意呢?”
張皇后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李輔國的臉上,一字一頓道:
“旁人可能沒有辦法,將軍如此說就是自謙了……”
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張皇后相信只要籌碼足夠大,像李輔國這種人完全可以被收買過來。
就在張、李二人還糾結於冊立太子的人選之時,宰相崔渙已經在小黃門的引領下進入了太極宮。太極宮內只亮著稀疏的燈火,完全沒有皇家禁苑的輝煌與氣派。重重闕樓的陰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竟像一隻只恐怖的怪獸,藉著黑夜的掩護伺機興風作浪。
“陛下,陛下……”
崔渙匍跪在李亨的面前,話剛出口就已經哽咽至淚流不止。見到皇帝還是清醒的,他此前的所有憂慮和緊張終於可以一併拋諸腦後,但看皇帝的面色似乎又極是難看,又不免有幾分擔心。
“崔卿快起來,朕只是聽了前方軍報,急火攻心而已,現在已經沒有大礙!”
提及關外的軍報,君臣二人竟同時收聲,甘露殿內再一次靜的令人害怕。
良久,還是李亨先說話了。
“房琯兵敗了,十幾萬大軍分崩離析,朕,朕該怎麼辦啊?”
看著虛弱又帶著幾分憤怒,幾分急躁的天子,崔渙心如刀絞,他強行忍住了哽咽。
“當下關外形勢晦暗不明,為穩妥起見,老臣已經先一步下令在長安內外戒嚴,防止有人趁機添亂。接下來,必須穩定潼關防線,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房琯和東征大軍被全殲了,也得保證潼關不失。只要潼關不失,關中就是安穩的。關中安穩,長安便安穩,大唐便安穩!”
比冊立太子更急迫的乃是關外的戰事,李亨相信,就算自己不說出立誰為太子,以幾位在京的實權大臣而言,都會明白立哪一個皇子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陛下,兵法以勝敗為常事,就算房琯敗了,也未必會全軍覆沒,剛剛的假設只是先做好最好的打算,以備萬全。只要判明形勢,重新整軍,入秋之後仍可派出大軍劍指洛陽,陛下又何須過分憂慮呢?”
也許是關心則亂的緣故,李亨竟有些結巴了。
“當,當真可以整軍再戰?”
“有何不可?天下過半稅賦都在朝廷之手,天下的人心更是向著陛下,我大唐同時佔著天時與人和,勝算至少也在八成以上!”
經過崔渙的一番分析,李亨原本蒼白的臉上竟然一片潮紅之色,眼睛裡閃爍著興奮激動的光輝,與剛剛的疲憊和憂慮竟然不同。
“朕怎麼沒想到,朕怎麼沒想到,還真是朕多慮了……”
李亨忽而直視著崔渙,道:
“不行,不能等到入秋,大軍若無接應唯恐被悉數追殲,若能反擊,卻又沒有朝廷的援助,只會功虧一簣。朕要再次東征,崔卿可有合適的人選為帥?”
崔渙想也不想,一字一頓的答道:
“廣平王堪當此任!”
李亨卻連連搖頭。
“不行,廣平王雖然也小露頭角,若領兵克敵,只怕還不如房琯!”
崔渙卻又說道:
“御史大夫秦晉可為副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