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個少年滿打滿算不過十七八歲,秦晉也從未將他們當做家奴對待,之所以讓他們到軍中來,還是為了給他們謀個好的出路,將來建功立業。然而世事難料,功業未曾立下,五個大好年華的生命就如此凋零了。
秦晉為五個家奴的死而難過,在裴敬看來有些滑稽,大不了再選幾個出類拔萃的送入軍中培養就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使君,派出去的幾波人翻遍了幾乎所有死人堆,都沒發現他們,也許他們並沒有死在混戰之中。”
裴敬自曲山口一戰後便恢復了以往的自信與從容,秦晉很樂見這種轉變。
“還有個重要的任務,非你不可!”
大戰之後首要之事乃是向朝廷報功請賞,還能有什麼比這個還重要的呢?裴敬一時摸不準秦晉的心思,便問道:
“使君莫非要襲取范陽?”
秦晉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是時候,張輔臣為奉詔坐鎮太原,總要先過了他這一關。今日招你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裴敬心下奇怪,但也表示一定盡心而為。
“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祖籍便在聞喜吧!”
河東大族裴氏出自聞喜,滿天下幾乎無人不知,秦晉提起此事,讓裴敬意識到,這件事一定與自己的家族有關。
“正是,末將乃出自中眷房。”
“還記得那日遠慮近憂的話嗎?現在我要你出面說服族中子弟加入軍中殺賊定亂,為河東其他大族做個表率。”
裴敬愣了一下,馬上就意明白了秦晉的意圖,這果然是一則妙計,但也不無風險。
“末將明白,族中子弟入我軍中絕非難事,數日間便可成。”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末將便出身郡望大族,深知其中的內情,世家大族都是逐利而走,與之共富貴易,同患難卻是極難的,使君萬勿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其中啊!”
聞言之後,秦晉嘿嘿一笑。
“你以為我就沒考慮過這一點嗎?凡事兩利則和,只要郡望大族與我神武軍利害相關,相信他們會做出正確抉擇的。”
其實還有一點秦晉沒有明說,裴敬覺得郡望大族會唯朝廷馬首是瞻,那是唐朝還擁有極大的中央集權與威望。但經過安祿山史思明的造反之後,一則朝廷實力大損,威望盡失。二則地方上尤其是河東道與河北道的郡望大族在戰亂中於唐朝和偽燕之間搖擺不定以攫取更大的利益,不斷的擴充膨脹。此消彼長之下,試問朝廷就算平定了叛亂,又該如何兵不血刃的削弱地方豪強呢?
別說李隆基這種年老昏聵的天子,就算秦皇漢武重生,也是一個極為棘手的難題。再看看,李隆基的兒子們,包括地位微妙的李亨在內,都是中人之資,就更沒有能力擺平此事,倘若強行為之,只會激起更大的叛亂。
秦晉固然希望唐朝強大,但如若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所以,他只能一方面拉攏地方郡望豪強以抗衡來自朝廷的威脅,一方面盡力剷除威脅唐朝的禍根,以期為唐朝的重新強大奠定基礎。
河東裴氏雖然聲名不及五姓七望那麼顯赫,但在唐朝絕對是不容小覷的一個大族。裴敬的曾祖為右衛大將軍裴行儉,祖父為開元宰相裴光庭,所以這一支在河東裴氏中眷房內顯赫至極。如今裴敬又立有戰功,領軍大敗蔡希德,顯露頭角初露崢嶸,於本族各房間的話語權也必然水漲船高。
河東除了太原王氏以外,還有薛柳兩家。太原王氏過遠,現在爭取還為時過早,況且坐鎮太原的宦官張輔臣是何態度也不得而知。薛氏與柳氏前者為稷山郡望,後者為解縣郡望,都是神武軍的勢力範圍之內,若有河東裴氏做表率,這兩家一定會聞風景從。
事實上也果如秦晉所料,裴敬在中眷房內儼然已經成了新生一代的領袖人物,稍一倡議,便有數百年輕子弟紛紛要求從軍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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