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暗暗皺眉,皇甫恪帶來的人竟然是那老道。看穿著打扮,他立刻就猜到,一定是從老君山太清宮來的清虛子。
他雖然厭惡神佛,但既然清虛子人已經到了,也不能橫眉冷對,於是客氣的將他請入室內。皇甫恪在一旁則似乎對秦晉怠慢很是不滿,半開玩笑的責備道:“清虛上人是連天子相請都敢回絕的,你倒好……”
秦晉只是尷尬的笑笑,並不接茬答話,他能說什麼?難道還解釋一番不成嗎?當然不能,也不屑!
清虛子熱臉貼了冷屁股,卻完全不以為意,相反還自來熟的徑自入座,正好案上還有未及撤下的茶壺茶碗,他也不管不顧,直接將碗中倒滿了茶湯,端起來一仰脖咕咚咕咚大口飲下。直至碗中的所有茶湯盡數倒入肚腹之中,他才將手中的茶碗重重頓在案上,與此同時又抬袖子摸了摸鬍鬚上站著的茶湯,大呼了一聲痛快。
“使君堂前涼茶堪比天宮仙露!”
秦晉冷眼旁觀,看他究竟有何企圖,現在果不然又開始雲山霧罩的危言聳聽了。
“真人言重,不過是冷茶湯一壺,當不得如此美譽!”
清虛子看向秦晉,微微一笑。
“秦使君可以說說,因何對老道如此不屑嗎?”
清虛子開門見山,直接道出了秦晉的偏見之心,這讓秦晉有點難以回答,但隨即也跟著呵呵笑了。
“實不相瞞,秦某從不相信這世上有神佛鬼怪,請恕秦某無禮!”
清虛子聞言擺了擺手,“沒甚無禮的,子不語怪力亂神,秦使君孔聖人門徒,不信佛道也是再正常不過。只是老道有一寶物,欲進獻與使君,這寶物於天下大事有益而無害!”
居然說進獻的寶物可以左右天下大事,秦晉覺得清虛子實在譁眾取寵,語氣便愈發不善。
“既然是如此寶物,真人何以到秦某這來?秦某不過是去去郡守,豈能當得?高相公坐鎮潼關,當今天子坐鎮長安,秦某何敢不自量力?”
豈料清虛子卻神秘一笑:“這樣寶物,只有在秦使君手中才是寶物,到了天子和高相公手中,便是廢物!”
秦晉更覺得這是清虛子在誆騙自己,這種騙術他在前世見得多了,又豈會被幾句莫名其妙的恭維亂了心神。
“既如此,就請拿出來,讓在座諸位一觀……”
終於,皇甫恪再也忍不住假裝咳嗽,提醒秦晉別太過無禮,畢竟清虛子是來獻寶的。只不過,秦晉只當做充耳不聞,對清虛子仍舊嘲諷奚落。
清虛子的確好涵養,對秦晉的各種奚落完全視若無睹,臉上的笑容依舊親和誠懇。只見他自大袖中露出了乾瘦如柴的雙手,不知何時竟有一卷皮紙捧在其上,正中的奉在秦晉面前。
秦晉將清虛子手中的一卷皮紙接過,然後又輕輕的展開,入眼處先是“伏火方”三個大字。直到“.…..硫二兩,硝二兩,馬兜鈴三錢半……”種種字眼映入眼底,他的心臟再一次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這哪裡是什麼伏火方,這不就是最原始的黑火藥配方嗎?
火藥這東西若嚴格相論,使用得法的確是國之利器,可眼前這老道是如何知道的呢?一直以為洞悉全域性的秦晉此刻也迷惑了,他再望向清虛子時,目光就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犀利,心中有一連串的疑問,又不能問出口。
而在一連串疑問的掩蓋之下,則是難以抑制的興奮。此前秦晉不是沒想過在軍中推廣火器,但一直苦於不清楚黑火藥的配方配比,雖然大致成分也知道一二,將原材料隨意摻在一起,得出的東西和他印象中的黑火藥真有天差地別之遠。
後來,戰事迭起,秦晉也就沒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這上面,畢竟火器這種東西從無到有不可能一蹴而就,就算試驗成功,黑火藥恐怕也是個漫長的過程,而唐朝所面臨的危機還能否等那麼長時間尚在兩可之間。
“這火藥的方子,真人從何處得來?”
清虛子淡淡答道:“伏火方乃先人所傳!老道可說的沒錯吧,於使君而言是國之寶物!”
秦晉不是個矯情的人,既然被清虛子說中了,就大大方方的點頭予以承認。兩人之間反轉的太快,以至於皇甫恪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向厭惡神佛的秦使君居然點頭贊同了清虛子的說法,真是咄咄怪事。
秦晉又開口問道:“敢問真人,可知伏火方所載之物,當如何使用?”
他想探一探清虛子究竟知道多少,是以有此一問。清虛子卻輕輕嘆了口氣,“實不相瞞,老道也是得先人顯靈,告知此方獻與秦使君,便會有大用,至於如何大用,老道還想請秦使君解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