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面艱難,用人也只有權宜,重才而輕德了!”
說是這麼說,但秦晉的真實想法,卻絕不是這樣的。所謂重得或是重才,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選一樣的話,他寧可選擇後者。如果選拔官吏當真以德為標準,只怕有資格做官的當屬鳳毛麟角了。
只是這等想法在當世而言,卻近似於小人心思,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公之於口,就連盧杞這等親信部眾也不行。
秦晉原本還打算和盧杞多費些唇舌來解釋任用崔亮舊部屬的必要性,誰知道盧杞竟認真的點頭道:“使君所言甚是,水至清則無魚,是盧杞莽撞了!”
有盧杞這種下屬,秦晉只覺得身為痛快,此人的能力毋庸置疑,不像陳千里那麼不知變通,也不像裴敬一般過於保守。如果非要挑出一個缺點的話,就是手段狠辣於常人。然而,這種特質於當世而言,實在算不得缺點。如果一味的婦人之仁,留給對手空間,就等於擠壓了自身生存的空間。
秦晉只擔心盧杞有時考慮不周,可能會因為自身的狠辣特質而惹出大麻煩,因此才一直將他留在了身邊。
現在看來,盧杞成熟的非常迅速,比起一年前那個愣頭青一樣的紈絝子弟,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這軍隊還真是個大熔爐,是好材料投進去,早晚會出好鋼。不是好材料,投進去,煉出來的也只能是廢鐵渣而已。
盧杞見秦晉兀自點頭,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便問道:
“使君難道真的認為,天子不會以對付哥舒翰的手段在馮翊……”
不等他說完,秦晉大笑了一聲。
“你以為我想不到嗎?實話說,如果不是天子殺了哥舒老相公,我現在還不敢斷言。現在,天子籠絡還來不及呢,又如何會以歹意相對?”
秦晉的判斷,是基於史書記載以及當面接觸這位老邁天子後得出的感官,絕非輕易得出的結論。
至於嚴倫和盧杞,都有這方面的擔心,也實屬正常。天子既然連哥舒翰都敢除掉,又何況他這個小小的馮翊郡太守呢?誰都知道,神武軍和他在兵變中作用,如果天子心生怨恨,才不正常呢。
正在兩人密謀的當口,監軍景佑急三火四的趕了過來,似乎有火燒了眉毛一般。
“大事不妙啊,秦使君如何還在這裡無事安坐?都快火上房了?”
秦晉命人端來晾涼的茶湯,讓景佑喝下去,順一順氣,然後才笑問道:
“監軍何事如此惶急?”
“景某得到長安的訊息,天子中使已然上路,不日將抵達馮翊!”
景佑說完之後,就等著秦晉和盧杞聲色大變,但結果卻是兩個人非但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種氣氛讓景佑很是迷糊,但他也顧不得其他,只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使君難道不知其中厲害?據,據說,天子中使有很大可能,帶,帶來的不是好……”
“監軍放心,秦某不會有事……”
對景佑而言,秦晉則比嚴倫要信任的多了,與此人結識雖然也是由於私人恩怨,但在兵變中的表現,則使秦晉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天子讓景佑這種頗為忠厚的老實人到神武軍中做監軍,絕不是沒有原因的。放眼天子所選的其他監軍,都與邊令誠一般,俱是奸猾之徒,不會被一軍主將所鎮服。
說到底,天子對神武軍是忌憚的,連在監軍的人選上都甚為謹慎,又怎麼可能魯莽的僅僅派出一位中使,就要了他秦晉的性命呢?如果真有此心,又何必等到馮翊在下手,人在長安時下手豈非更為方便?
這些人,從嚴倫到盧杞再到景佑,都被天子殺死哥舒翰的雷霆手段嚇怕了。正是因為李隆基處死了哥舒翰,才使秦晉確信,李隆基在短時間內不會對自己動手。此時就算資質一般的人坐在天子的位置上,也絕不會同時殺掉兩個一軍之主將。
盧杞和景佑都認為,即便秦晉的推斷有道理,也必須做未雨綢繆。秦晉實在被逼的沒了說辭,只好肅容反問道:
“我若做了對策,你們留在長安的族人又當何以自處?”
這一則反問讓盧杞和景佑同時住了口。
他們勸秦晉有所準備,便等於勸秦晉陰謀造反一般,區別只在實施與謀劃而已。
“使君,有緊急軍報!”
外面忽然傳來的郡守府中甲士的聲音。
“邊令誠以修築關城為由,劫走了河工營所需的三萬逃民,還,還帶走了押運過去以供吃食的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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