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動作對與神武軍無干,秦晉也就不願插一腳進去,袖手旁觀成為上上之策。
秦晉主動求去,極大的減輕了李隆基的壓力,甚至對神武軍也不似先前那麼著意緊張,只要這些惹是生非的世家子們都離開長安,就不怕他們翻了天去。
李隆基當然不傻,他敢於將神武軍與秦晉一道都派到馮翊郡去,自然是有所依仗。神武軍七成以上的兵員出自關中世家,其中絕大多數,族人家眷都在長安,放了他們出去,就好比放出去的紙鳶,儘管飛得遠,只要將其族人家眷盡握手中,就等於攥牢了拴住紙鳶的絲線。
勤政樓中,天子和高楊兩位重臣商議擴充長安防備,便議論了整整一個時辰,將秦晉晾在一邊,似乎已經把他遺忘了。
秦晉非但沒有受到冷落的感覺,反而樂得置身事外。他現在對長安上下已經厭煩到了骨子裡,從天子到芝麻綠豆大點的官員,共同形成了一潭深不見底的爛泥漩渦,剛剛從中抽身,可不想再重新踏進去。
再以局外人的目光去看到長安政局,秦晉竟前所未有的心思澄明瞭。
李隆基置身於漩渦正中,自以為擺弄朝廷各方勢力於鼓掌之中,但殊不知,這麼做只能將他一步步推向難以挽救的深淵。
而且,隨著李隆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蒼老,對權力細節的掌控也將越來越多,還能不能成功擺佈臣下都要劃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此前的兵變就是從“厭勝射偶”大案的失控中突變而來,這不正是李隆基掌控能力大幅下降的明證嗎?
但是,秦晉早不是剛剛來到長安時的秦晉了,他知道任何建議對於李隆基而言都只能是耳旁風,蒼老的天子已經沒有多餘的經歷做出改變,他能夠做的只有維持延續以往駕輕就熟的統治方式,只有這麼做才會覺得安心。
商議的差不多後,中書令高仙芝將目光轉到了秦晉的身上。
“聽聞黃河面臨斷流的危險,蒲津失卻了大河天險,不知足下打算如何退敵?”
至此,秦晉才明白。原來這次陛見根本就不是李隆基的主意,否則哪輪得到高仙芝先發問呢?想來是高仙芝放心不下,才讓李隆基下敕召見,以做叮囑。
秦晉很識相的欠身施禮道:“還請高相公示下!”
高仙芝正身肅容道:“蒲津乃馮翊於河東的門戶,馮翊又是三輔畿要之地,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你可記下了?”
這麼說等於委婉的告訴秦晉,馮翊郡的重要性無可替代,絕對不能放棄。言下之意就是,人在郡在,郡亡人就不要回來了。
“相公叮囑下吏記在心間,一字一句不敢忘!”
高仙芝沒一句話指點秦晉該如何防守,只態度嚴厲半是叮囑半是警告的示意秦晉,須得與馮翊共存亡,絕不能再如新安和陝州一般,打不過就放棄。因為,馮翊的身後就是長安,已經退無可退。
至此,高仙芝忽然站了起來,來到一旁的屏風處,立時就有內侍跟著過去將屏風前的蠟臺一一點燃,一片燭光通亮之下,秦晉才發現,這屏風上鎖繪製的不是普通圖案,而是一幅關中的地圖。
高仙芝的右手在長安所在位置的左上方重重的點指著。
“馮翊扼長安通往河東的通道,雖然不比潼關,但北連朔方,東接河東。安賊在麥收之後一定會大舉進攻關中,除了潼關即將面臨巨大的攻勢壓力。來自於河東的威脅同樣不能小視。”
他的手向東越過了黃河,“河北道各郡的起事已經接近失敗,史思明穩定河北局勢後先期攻入河東,以作潼關策應。哥舒老相公未必能分身援助於馮翊。秦將軍,你身上的擔子不輕啊!”
秦晉同樣是肅容擲地有聲。
“秦某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卻聽楊國忠似語重心長的說道:“秦將軍有此心跡,楊某甚是寬慰,可不能辜負了聖人的一番苦心啊。現在長安城中非議洶洶,聖人將你放在馮翊實際上可全是出自愛才之心,莫要心有芥蒂......”
秦晉冷笑,楊國忠這是生怕天子不知道他有怨憤和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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