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軍諸將出於對秦晉的無條件信任,見他如此鎮定自若,情知可能另有計劃,便都靜靜的等著事情的最終結果。【最新章節閱讀.】
果不其然,直到第二日清晨,天子一道敕書頒行軍中。神武軍隨秦晉往馮翊郡整備,以增三輔防衛。這個差事甚至超乎了秦晉的預料,他向傳達敕書的內監景佑詢問情形,這才得知了,此事似乎有楊國忠的影響。
得知楊國忠參與其間後,秦晉不由得大笑了三聲,也許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楊國忠以為這麼做是借刀殺人,殊不知卻正中下懷。他原本並未以為天子肯將他派赴三輔之地,尤其是馮翊這等勾連關中與河東的戰略要地,已經做好了趕赴朔方或者隴右的打算,現在看來竟是出了奇的順利呢。
打發走了景佑以後,秦晉的興奮不加掩飾,連他的幾個部下都輕易的感受到了,這在以往是極不常見的。人們在忐忑與疑惑中,終於有了一絲安穩與放心。
當然,裴敬等人在潛意識中仍舊有種出京流放的挫敗感。在傳統的官場意念中,只有在政爭中落敗的人才會黯然離開天下中心的長安。而秦晉與神武軍明顯沒有落敗,秦晉卻主動的選擇了退出,這令他們產生的困惑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除的。
“三輔之地歷來為朝廷所重視,神武軍到蒲津去,正可與叛軍一戰,我輩殺敵立功,便在今朝了!”
一名新晉提拔的旅率雄赳赳氣昂昂的向秦晉,向諸位校尉表態。
不過他換來的卻多是一個個白眼,這等話聽著提氣,然則與落寞出京的沮喪相比,怎麼看都是一種諷刺。
只有秦晉欣然笑道:“說的好,蒲津乃關中與河東交通的要地,夏季已然來臨,安逆叛軍的攻勢也即將大舉展開,神武軍與其在關中做無謂的內耗,不如到軍前去,殺敵,立功,封侯!”
結果差強人意,但總算是秦晉與神武軍仍舊沒有分開,這是讓神武軍諸將頗為滿意的,神武軍只要有秦晉在,就不會面臨被**的尷尬境地。
秦晉在勉勵了一番眾人之後,就打發他們離開軍中返家安排離京事宜。
路上,裴敬、楊行本、盧杞三人結伴而行,談及秦晉的真實想法,卻都莫衷一是。
楊行本以為,秦晉是下了一招臭棋,主動退出長安,退出主導權的爭奪,就已經落了下風。而且,現在正值太子廢立的關鍵當口,秦晉這麼做很難說不是內心產生了畏懼與動搖。
盧杞則一貫的與楊行本唱反調,認為他是以己度人。
“莫要自家膽小懦弱,便以為人人都如你一般,大將軍深謀遠慮,其實你可以揣度的?”
出人意料的,楊行本並沒有就此分辨,而是重重的點頭嘆息了一聲。
“但願如此,楊某的確心志不堅,不過卻仍舊想與楊國忠那奸賊鬥個不死不休。這等禍國殃民之人,與國賊何異?”
盧杞口中仍舊不饒人,譏刺道:“楊國忠是你的族叔,卻口口聲聲國賊,豈非背叛家門?”
“鳥!這等族叔不認也罷!”
楊國忠在第一次罷相落難時,把楊行本的父親當做了替罪羊,在獄中差點丟了半條命,這件事他可是一直耿耿於懷。
“行了!你們兩個就清靜一會吧,將軍如此安排,定然另有深意,我等無條件執行便是!”
終於,一直默然不語的裴敬出聲制止了爭執的楊盧二人。
“現在神武軍在長安表面上佔據上風,實則是危機四伏,難道你們一點都感覺不到嗎?將軍如此以退為進,正可避開了洶湧的暗流。“
楊行本見裴敬說的玄之又玄,便又沒好氣的質疑道:
“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還怕這點暗流嗎?”
面對質疑,裴敬冷笑了兩聲,放慢了馬速,回頭直視著楊行本。
“你可知道,楊國忠為何屢鬥而不倒嗎?”
“還不是奸佞狡詐,難以畢其功於一役!”
“大錯特錯!”
裴敬毫不客氣的予以否定,楊行本有些不服氣。
“你倒是說個子醜寅某出來!”
“皆因楊國忠身後有天子的支援,只要天子一日尚在,楊國忠便一日不倒!”
裴敬的話讓楊行本大吃一驚,竟有些張口結舌了。
“這,這如何可能?”
在楊行本的心中,儘管天子在兵變中威信稍稍打了個折扣,但仍舊是高高在上,而難容質疑的,裴敬赤.裸.裸的指責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裴敬,你,你……”
他本想說你放肆,但那個放肆兩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自心頭騰起,令他從前所未有的角度看待長安的政爭。如果是天子一直站在楊國忠的身後,那麼楊國忠在半年多以來昏招迭出卻仍舊屹立不倒,便也順理成章了。
只是,楊行本仍舊有一點難以理解。
“天子這麼做,對,對朝廷又有什麼好處?難道,難道,天子就看不出來,楊國忠對朝局有著,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