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在溫熱的藥湯中抬起胳膊支住下額,考慮要不要救她。
蘇薔已經全身酥軟,浸沒在浴桶中,她的口鼻緊挨著水面。
李琮只需要輕輕按一下她的頭頂,等水面鑽出幾串泡泡。這個他剛娶的妻子,這個沒事就琢磨怎麼弄死自己的刺客,便可以從東宮消失,再也不用他費心勞神。
當然他需要跟尚書府那邊好好解釋一下,免不了還得落幾滴眼淚做做樣子。
她怎麼死的?
不小心跌進太子從小浸泡的藥湯,這湯裡是軟化筋骨的藥,對症太子逐漸僵硬的骨關節。自己從小泡慣了,可是對尚書府小姐來講,卻無異於毒藥了。
怎麼不把她救出來?
她喝了水,嗆住了,水進心肺,太醫院全力救治也無力迴天。
實在抱歉。
尚書府那邊也不敢找他的麻煩。自己居心叵測難道還需要他揭穿嗎?雖然他沒有什麼證據,但是刺殺太子這樣謀逆的重罪,不誅殺滿門都算是他菩薩心腸了。
李琮盯著蘇薔的臉,往她身邊靠了靠。
她身上有一種類似冬日梅花的清香,如今雖然浸在水裡,竟然也沒有被藥草氣息遮蓋。此時她的睫毛沾了水,密密地覆蓋下來,遮住了眼眸。
神情還算平靜,似睡著了一般。
李琮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圓圓的,軟軟的,有些肉感。
剛才流露出那種神情的臉,似乎已經消失了。面前的這個是尚書府教養得當的千金小姐。
那種神情,他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李琮在腦海中靜靜回想。這個時候蘇薔的嘴巴忽的張了張,似囈語般嘀咕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李琮靠近她,耳朵貼著她的小嘴。
她又嘀咕了一句。
嘩啦一聲水聲,李琮單手提溜著蘇薔站了起來。
“快傳太醫!”他衝門外大聲喝道。
……
虎擒狡兔的瑞獸香爐裡隱隱約約飄出幾縷煙塵,接著整個屋子都能聞到檀木若有若無的香味。
風灌滿鑾帳,在夜色裡噗噗作響。
曲芳走到窗前,仔細把窗子關了,再踱步回到屏風後伺候著。
殿內的太子李琮,正在問話。
朝堂事和近日京中諸事說盡了,阿貢正準備垂首離開,又聽到李琮道:“太子妃她出嫁前,是誰查的底細?”
阿貢神情微僵,晃過神來道:“是下面一個得力的,在尚書府做暗探已有五年。”
李琮點了點頭道:“除了婚禮前自縊的事,還有沒有別的不同尋常的事?”
別的不同尋常的……
阿貢神情困惑。
蘇薔就是一個名門嫡女,跟別府的小姐沒什麼兩樣。他們派去盯著的暗探也不是為了蘇薔。
“你去問問,”看阿貢一臉不解,李琮開口道:“太子妃待字閨中時,有沒有什麼機緣學過拳腳。還有,她跟國公府有什麼關係,可否有過什麼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