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薔的身子緊緊貼著廊壁,單手輕輕拔掉門栓,手掌輕拍,那扇窗戶便輕聲開啟了。她如燕子般悄無聲息地縱身躍入的時候,恰巧一隊巡夜的護衛從廊下經過,其中一個人往這邊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窗子怎麼沒有關好?”
說著便走了過來,抬手把窗戶關嚴。
他身旁的護衛道:“今晚怎地連個月亮都沒有,平白讓人心裡發憷。”
“憷什麼?”他身邊的人拍了拍身上的寬刀,笑道:“就算是輔國公被壓在咱們這裡,難不成他的親信還敢劫獄?”
“劫獄咱們也不怕,”另一個人道:“今日阿狂在呢。”
“阿狂?”心裡害怕的那人驚道:“今夜府尹大人倒是闊氣,捨得讓阿狂出來。”
佇列裡的眾人嘖嘖連聲,再集結往前的時候,明顯步履輕快了許多。
蘇薔站在房內聽著這些,心裡嘀咕了一句:“阿狂,難道是京兆府尹陳照臨暗地裡養了死士嗎?”
若是如此,今夜更需多加提防了。
穿過這一處居室,蘇薔開啟側門走到另一邊的連廊裡。她悄悄隨著這幾個巡夜的護衛走了多時,終於發現他們走來走去,除了尋常的路徑,每次都特地走到一處小廡房外停留片刻。那房子沒什麼特別,外面卻駐守著四個全身甲冑的兵丁,看起來頗不尋常。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陳照臨把父親軟禁在了這裡。
這也是尋常的做法。
輔國公雖然已經沒了實權,官職品級卻高出陳照臨不少。在還沒有問罪之前,沒人敢把他下了大獄。
蘇薔藏身在一從夾竹桃樹後面,盤算著怎麼接近小廡房,見到父親。
當下正是春天,夜風微涼,吹得夾竹桃的枝椏左右搖擺。蘇薔仔細算了算,此處距離那幾個看守的兵丁約有十丈,速度再快,也很難在對方察覺之前近身。她沒有帶迷藥之類,隨身的只有長刀和匕首。這些兵丁只是盡職辦事,她並不想傷到他們。
如此,便難了。
正想著,蘇薔的身子忽的一僵。
這是本能反應。
在危險到來之前,她的身體已經先於自己的靈臺做出判斷。這種直覺,來自從小嚴謹的訓練,以及在山林、在戰場幾次生死關頭的拼殺。
幾乎是在一瞬間,她的手已經從腰間拔出匕首,矮身在樹叢後面。
下一刻,她看清了讓自己的身體做出如此反應的東西。
那是一條大狗。
在小廡房門口兩個燈盞的光芒下,一條黑色的大狗正慢悠悠地從石板路的另一邊走過來。它身子高大卻仍然矯健,毛髮黝黑,只四隻腳掌處一點白色。此時它一邊往前溜達,一邊探頭在地上使勁嗅著什麼味道。
蘇薔想了想,她並沒有在那塊石板處經過,那麼這狗應該嗅不到自己的味道吧。
雖然她自認有能耐對付一條狗,但是動靜過大,必然會引出護衛來。
正想著,一縷風從蘇薔身側吹過,捲起地面上的塵土,拂過大狗的毛髮。
正低著頭的大狗忽的抖了抖毛髮,直起身子來。
它一雙眼睛黑黝黝地,盯緊了蘇薔藏身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