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她們漸漸走進,依稀聽到武俊婷朝張珊珊示意:“吶,他在那兒。”
張珊珊上前兩步,緊握雙拳,像個老電影裡的革命烈士,身後還自帶風聲特效的那種:“徐昊,那事兒你打算怎麼辦,好賴給我個答覆。”
誰都不敢說話,局面就僵在這兒,每個人的心理活動應該是這樣的。
我早有預料,和徐昊相識多年,對於他的行事作風簡直了如指掌。在平時,是非曲直比誰都拎得清,只是到了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總有點膩歪。他的腦袋屬於並聯電路,有的時候某條線會暫時短路,給他點時間,總有別的線可以讓他想明白。況且眼前這事兒實數特殊,倘若大街上有人莫名其妙扔個肉包子給你,你吃不吃尚且還要思量再三,何況張珊珊直接來了個三級跳,大踏步地把自己都仍給了他。
武俊婷看樣子似懂非懂,她本來跟這事兒毫無關係,從把張珊珊帶到這兒開始,卻惹火上身,將來徐昊怪罪下來肯定難逃干係。只是她這人向來心大,不能用正常人的心理揣測,指不定她從張珊珊的言談舉止中已看出端倪,這次就是故意來攪混水。
飛哥沒啥好說的,那張無辜又無知的臉上全是問號。我無意貶低他,什麼事都門兒清的人活的多累,沒心沒肺的人才開心。
徐昊倒吸了一口涼氣,我聽的真切,張珊珊這顆定時炸彈何時引爆他比誰都清楚。只是作為拆彈專家,他在紅線和藍線之間猶豫不決。
至於張珊珊……
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勇敢已經不足以形容,莽這個字更貼切。有個人在賭場裡玩骰子,壓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可莊家遲遲不開,你說她急不急!
這場拉鋸戰以徐昊主動回應而終結:“珊珊,這裡風大,我們去跑道上走走。”
等我們幾人看著他倆走遠,周延飛才貼過來對我說:“怎麼回事兒,沒風啊?”
我一言難盡,當魯莽的賭徒遇上糾結的拆彈專家,我要如何跟他解釋?
我沒折:“風挺大,真的。”
No.90
徐昊和張珊珊直到晚自習第二節課才回來,走進教室的時候,兩個人渾身上下洋溢著剛從廁所出來般的愜意。
難道成了?我很好奇。
我看著徐昊信步走來,彷彿是一個被治癒的便秘症患者。
“怎麼樣?”
我熱臉貼過去,就算碰上冷屁股又如何,這時候不八卦天理難容。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坐在那裡頹然不語,臉上閃爍著慈祥的光芒,從進來開始表情就沒變過,好似人皮面具,處處透露著詭異。
“這關乎兩個人的隱私,怎麼能告訴你?”
只是他最後還是和盤托出。
據他自己回憶,當時的情景猶如大型的庭審現場,徐昊作為嫌疑人不停的懺悔和道歉,試圖隱晦的表達,對她有好感,但目前也僅是好感而已。張珊珊這個受害者豁達的表示理解,但強調不放棄,仍會繼續上訴,直到他認罪伏法。
這樣也行?
我聽後錯愕至極,世界觀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在我看來如此難以啟齒的情事,恨不得把它埋在心裡的最深處,再撒上三層土夯實。然而他們倆卻反其道而行之,把它挑明到陽光底下,看得見摸得著,竟然還達成了難以置信的默契。
現在的心情羨慕又沮喪,無法用言語形容。暗自嘆息為什麼夏雨不是張珊珊,這樣大家就可以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很不一般,而且是不純潔的那種。
做夢誰不會,只是你必須對夢醒之後,現實給你的那巴掌有充分的心理預期。我知道這只是我單方面的痴心妄想,跟天上掉牛肉餡餅的機率一樣微乎其微,為什麼非要是牛肉餡?因為挑個口味兒可以進一步縮小機率,況且如果掉的是韭菜盒子,我還真不一定願意吃。
這個時候我該說什麼,祝賀徐昊度過一劫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我不相信中間的過程真如他所說的那般輕鬆寫意。張珊珊又不是稻草人,既然是血肉之軀,總要有情緒的釋放和宣洩,你眼中的堅強都是在別人流過眼淚之後。
被拒絕還強顏歡笑的,不是被逼瘋了,就是神經病。
他們兩個都是傷心之人,徐昊那個傷是動詞,張珊珊那個傷是名詞,我怕無論說什麼,都會遭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