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當看到他的正臉,羅塞塔毫不意外,這個紅衣怪人果然就是他本該在監獄裡面的僱主、先前在警方那邊訊息裡已經死了的槻山正夫。
作為石井崎人辛苦找到的合作伙伴。
能在此時背叛神足會,以‘作家’的身份把大多數頭犬們都調往中心大廈,自己則前來地下防空洞偷家的……
——只會是他,也只能是他!
不過,此時認出他顯然也不止羅塞塔而已。
因為某些關係,一旁的安心院顯然也是認出了槻山正夫,緊接著,她就透露出了一些情報道:“我認得這個傢伙,他是槻山正夫,被譽為五院之外第六院‘寶藏院’的對策室列入他們‘收藏名單’上的珍惜異能持有者之一。”
“在蟻川市最危險的幾個返生者裡,他是其中的一個,早在幾年前還被關押在京都監獄的時候,他就被檢測出達到了‘第二期症候’,也就是進行了二度覺醒,踏入了‘異變期’!”
“能被五院之一的安心院如此關心,在下可真是受寵若驚。”
似乎是聽到了安心院染真的說話,站在祭壇上的槻山正夫終於開口了,他沙啞磁性的嗓音帶著致命性的優雅,他鼓著掌道:“恭喜你們,跨越重重阻礙,穿過無歸者之門,終於來到了‘冥府’。”
“‘福音藥’的技術資料現在在你手上,是麼?”
根本沒有跟他廢話的意思,安心院染真就已經直指問題核心說道,而一旁的羅塞塔卻沒有跟著說話,他只是目光平靜的盯著那個祭壇上的男人。
“如果你說的是神足會他們正在研究中的‘沒藥’,沒錯,那份技術資料現在就在我的手上,不僅如此,而且那幾個由我幫忙抓獲的最後實驗體,也同樣在我的控制之中。”
單手撐在祭壇的石臺之上,槻山正夫一隻手把石臺上的盒子開啟,將其中之物展示出來,平靜道:“如你所見,這就是他們最後的完成品了,一種能賜予人死亡,並同時令人返生的……絕妙之毒。”
開啟的石盒之中,赫然是三支試管。
而在那試管的琥珀色液體裡,則是兩根完整、一根破碎的黑曜石細針。
看著槻山正夫展示出來的東西,他們兩人都注意到了他話語裡隱藏的細微意味,最後還是羅塞塔出聲問道:“毒?而不是藥?你在玩什麼文字遊戲?”
“這可就不在我的免費回答範圍之內了。”
槻山正夫笑了起來,把石盒重新合上道:“僅此兩份的‘藥’的最終完成品、完全受控的‘藥’的幾個最後實驗體,以及五院應該是最想要的‘藥’的技術資料,這位安心院小姐,我們還是來談談安心院該用什麼價格,才能買下我手上的東西吧。”
面對他展現出來的態度,安心院染真漠然道:“槻山先生,注意你的身份,你現在沒有和安心院談條件的資格,按照返生者自治條例的內容,我現在完全有著立刻依照死刑來處決你,然後合法接收我的戰利品的權利。”
“但你現在沒有這麼做,不是麼?”
根本沒有被安心院的名頭嚇到,槻山正夫的一句話,就尖銳的指出她這番話裡最無力的地方。
“如果可以直接動手,你應該在說這話之前就動手才對,但你沒有,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哪怕被授予了安心院的姓氏,你一樣也擔不起責任。”
槻山正夫攤了攤手,道:“寧可不做,也不要犯錯,這不就是五院的行事風格麼,只有利益才能驅動你們運轉,在這一點上,你們與站在神足會身後的那些華族也並無區別。”
他陰晦如海的眼瞳彷彿能洞穿人心。
“所以,與其說在這裡想要靠空口白舌,就拿到戰鬥拿不到的東西,不如說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想想你們安心院該用什麼價格,才能拿下我手裡的東西吧。”
“這種能夠人工製造異能者的藥劑的價值,我想你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否則安心院小姐你和旁邊的這位閣下,也不會冒著風險來到這裡。”
聽到他揭穿自己的真實目的,安心院染真並沒有惱怒,顯然,她之前表現出的威脅態度也只是一種試探而已,她當然知道空口白舌,不可能拿到戰鬥也拿不到的東西。
“但在談交易之前,槻山先生你難道不該先解釋解釋先前玩的那個文字遊戲麼?”
“啊呀,看來不交代出來一點東西是不行了啊。”槻山正夫無奈的嘆了口氣,用指節敲了敲石臺,道:“在我回答‘藥’為什麼也是‘毒’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請兩位先思考一下,那就是‘返生者’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
不需要兩人回答,他就已經說道:“答案是,已死仍未死的死者。”
“不論是怎麼努力表現的如同生前一般,我們本質上也早就並非是原先的那個人,充其量不過是火滅之後,殘有餘溫的灰燼罷了,填充起身體的是受到死亡浸染過的靈魂,而自身的存在亦是向著幽世的那一側偏移。”
“‘異能’是抗逆死亡所產生的‘迴避機制’不假,但歸根究底也同樣是‘死亡’的一部分,所以異能越是頻繁的使用,自身也就越是向死亡接近。
因此,如果無法跨越崩毀的界限,完成二度覺醒,達到‘異變期’的話,最多不過是一年半載,五百天的時間,殘留的餘溫便會消耗殆盡,塵土的歸於塵土,灰燼的散為灰燼。”
“當然。補充‘餘溫’的方式倒是也存在,不過在這裡先暫且不提。”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然後再度用指節敲了敲祭壇石臺,道:“現在你們請兩位再思考一下,返生者的力量到底來源於什麼?而福音藥又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能生效?”
只是沉默了一下,經過槻山正夫的提醒,羅塞塔幾乎是瞬間想明白了一切,道:“是‘死亡’,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