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
暴雨和狂風的聲音從外界撞入監獄之中。吹打著玻璃。
透過走廊上的窗戶,可以看到窗外那冷峻而龐大的建築陰影在雨幕裡無聲聳立。
在擺脫到接見室的路上遇到的那個怪人之後。
跟隨著獄警逐漸在監獄中深入,沉默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忽然間,從玻璃的反光裡,羅塞塔就瞥見了自己。
那一刻,他看見鐵灰色的黯光在自己的眼底閃過,但卻像是還不穩定一樣,轉而又隱藏了起來。
羅塞塔沉默思索。
自從這幾年來,他失眠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之後,這種瞳色忽然變換的異常現象就時常出現在他的身上。
其他人看不到,去醫院檢查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
這種出現在他自己身上無法解釋的異常現象,也同樣是他認定這個世界存在著某些異常力量的原因。
而剛才。
會否就是因為這一點,讓那個自稱叫石井崎人的怪人把他攔了下來呢?
羅塞塔無法確定。
在接觸石井崎人的短暫時間中,表面上他控制著自己不動聲色,連一旁最近的荒川玲子也沒有察覺到他身上出現的異樣,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那頭‘野獸’的存在到底給他的直覺帶來多麼嚴重的警告。
“你怎麼了?剛才那個人你認識麼?”
這時候,荒川玲子終於因為羅塞塔拖著她離開的舉動而疑惑的問了起來。
“不,我不認識。”羅塞塔否認,低頭掃了一眼手裡石井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過來的名片,不經意問道:“說起來,荒川小姐你聽說過蟶子製藥這家公司麼?”
身為記者,荒川玲子在這方面還是有些特殊的訊息渠道的,愣了一下後,很快就答道:“蟶子製藥?哦,你說那家好像要被最近熱門的新興宗教團體‘神足會'旗下企業併購的本地公司?他們有什麼問題嗎?”
似乎是身為記者的本能作祟,說到這種話題的時候,荒川玲子的某種直覺便敏銳了起來,甚至反過來想要向羅塞塔套話。
然而,羅塞塔對石井崎人背景的興趣卻像是到此為止了一樣,他冷靜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一點也沒有追問或者回答的意思,只是指了指眼前不遠透著光的地方道:“接見室快到了,荒川小姐,我們還是先去見見那位大作家吧。”
“……好吧。”
眼看正事在前,荒川玲子也只得很惋惜點了點頭,暫且罷歇。
很快。
蟻川市第三監獄,犯人接見室。
隔著單向透光的玻璃牆面,羅塞塔就首次見到了這位作品在瀛洲本土文學界素有盛名的“大作家”。
從外表上來看,這位快四十歲的大作家似乎頗為符合所有人對‘文質彬彬’一詞的印象。
首先是那張雖然因為歲月蝕刻而眼角留下幾道皺紋,但卻依舊有著昔日幾分俊朗的面容,然後是無框眼鏡下那雙帶著憂鬱氣質的深邃眼眸,再之後就是那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致命性的優雅和磁性的嗓音。
深紅色的西裝,藍灰色的領帶、挺拔筆直的身姿。
再加上一本他從不離身的阿蒂爾·蘭波的詩選集。
——這些就組成了槻山正夫此人。
縱使在來之前的路上,羅塞塔已對這次見面有了想象,但他也想不到,這個像學者、詩人都更像是囚犯的男人,竟然會是曾經以極其殘忍的手段犯進行了七場儀式性謀殺的連環殺人魔。
沒有手銬,沒有監禁,甚至沒有在一旁監視的獄警。
這個人就悠閒的捧著一本書坐在椅子上,虔誠而無聲吟誦著那些詩句,直到接見室的門被羅塞塔開啟,他才放下手中的書,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抬起頭,用那雙令人能想到大海的深藍色眼眸打量著來人。
“初次見面,槻山先生。”
跟在羅塞塔的後面,荒川玲子也走了進來,作為真正電視臺方面的人,她當然是首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