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急匆匆地折回大殿,芸娘戰戰兢兢地湊到前面,將自己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放到周氏的鼻孔前,心驚膽戰地等了一下,又往前靠了靠,如是,還是沒有氣息撥出來,不由得心中一涼,臉上大恐,神色蒼茫地對紅芙說:“真的沒有氣息了……”
奶媽聽見之後,忽然抖動著周氏的身體,試圖想把周氏晃醒,“小姐你醒醒啊!小姐……”
殿中一片慌亂,芸娘和紅芙也驚慌失措到了極致,前前後後連一刻鐘也沒有,周氏就活生生地在兩人面前斷了氣。
劉良人趴在床邊,一邊高聲哭喊,一邊拍打著周氏的身體,嘴裡唸唸有詞地喊著:“周姐姐,你我才剛相識,姐姐妹妹地好了一場。這才幾天?你就狠心扔下我,一個人走了……”
紅芙愕然,心裡暗暗歎服:“這劉良人還真是有意思,你當週氏是姐姐,周氏可是清清楚楚地說嫌棄你這個妹妹。”
奶媽見劉良人哭得悲切,扶著劉良人說:“你的心意我們小姐肯定知道……”
劉良人悸動地抽泣著,脖子下的兩座大山,也地動山搖地晃盪,看得紅芙恍惚間都忘記了悲切。
“媽媽,姐姐已經是不中用了,趁著身子還沒硬,趕緊把後事的衣服換上吧,若是待會兒僵了,穿不上衣服,姐姐這樣灰頭土臉,去了極樂世界也讓人笑話……”
奶媽哭天喊地得幾乎要昏死過去,聽到劉良人的這句話,眼睛中閃出一絲光亮,衝著殿外大喊:“趕緊燒水,給小姐擦洗……”
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鬟跑著撲進殿門口,大聲衝著裡面說:“媽媽,門口來了一個癩頭和尚,說能降妖除魔,或許能救小姐一命。”
奶媽哭著跑到門口,拎起小丫鬟的耳朵,往裡灌話:“不是讓你去請太醫,你找個癩頭和尚跑回來作甚?”
小丫鬟捂著耳朵死命地求饒道:“媽媽先鬆開耳朵,我跟媽媽說……”
奶媽不僅沒鬆開耳朵,反而往後扯得更長,疼得小丫鬟幾乎要貼在奶媽的身上。
小丫鬟疼得要死,壯著膽子說:“癩頭和尚說能救咱們家小姐。”
這句話果然比聖旨還靈驗,奶媽鬆開小丫鬟的耳朵,巴巴地問道:“可是真的?”
小丫鬟狐疑地點點頭,結結巴巴地說:“癩頭和尚是這麼說的。”
劉良人湊到奶媽面前說:“媽媽,咱們這裡是王府,姐姐是側妃,正二品的金尊玉貴,如今只穿了一件中衣,怎麼能讓一個外面的野和尚偷窺把弄?況且姐姐都已經斷了氣。怎麼會起死回生?姐姐已經是去了的人了,何苦再受這樣的侮辱?當務之急,趕快給姐姐洗洗換換,早一點歸置好,早一點發喪,天兒一天比一天熱了,媽媽只顧捨不得,姐姐身子等不了的。”
奶媽眼中剛剛燃起的光亮,隨即湮滅,眼中碩大的淚珠又滾滾而下:“小姐已經斷氣了,頭髮亂糟糟,身上穿的中衣也蹭的髒兮兮的,手上的指甲裡面全是黑土,小姐是老太太和老太爺的掌上明珠,也是自己千辛萬苦拉扯長大的……”奶媽痴痴地想到這裡,看著外面熱騰騰的風吹進殿中,這鬼天氣這樣熱,用不了三五天,小姐的身子就保不住了……抹了抹淚珠,悲天悲地地說:“燒水吧,給小姐換衣裳……”
正在此刻,聽見外面一陣吵鬧,芸娘和紅芙往外一看,幾個小廝拉著一個破衣爛衫的和尚。和尚掙扎著衝著裡面喊:“我是來救你們家的人呢!你們攔著我,誤了時辰,你們家的人救真死了。”
一個小廝舉著板子說:“臭和尚,這裡是王府內院,你今兒活著進來,活著出不去了。”
和尚歪著腦袋,皺著眉頭說:“小雜種,我是出家人,你打了我,小心下地獄。”
小廝的心思被癩頭和尚看穿,依舊舉著板子說:“那你還不趕緊滾。”
癩頭和尚苦笑著說:“我是來救你們家的人,我走了,他就死了……”
奶媽痴痴地看著院外的爭吵,六神無主地站在殿門口掉淚發呆。
劉良人三步兩跳胸前如地動山搖一樣走到殿門口,衝著外面的小廝大喊:“都不想活了嗎?竟然放一個野和尚進內院,再不趕出去,小心滾燙的火杵燙你們的皮肉。”
癩頭和尚盯著劉良人的傲峰,嚥了一口唾沫,烏黑的髒手伸進後背,摸出一把長刀。紅芙大驚失色,不覺間叫了出來:“這刀剛才我扔到小池子裡的,怎麼會在癩頭和尚手裡?”
癩頭和尚咧嘴說道:“都讓開,灑家這把刀可是不長眼的。”
癩頭和尚拿著刀防備的轉了幾個圈兒,走到劉良人面前,故意伸了一下長刀,故意嚇唬劉良人,臉上色迷迷地說:“小娘子,灑家不是野和尚,灑家是花和尚……”說完笑著走進殿中。
劉良人被癩頭和尚當中調戲,羞憤地衝著院外的小廝喊道:“還愣著做什麼?等著火杵烙你們的皮呢!還不趕緊把這個臭和尚丟出去。”
幾個小廝站在院門外,遙遙地大喊道:“我們是大門上的夥計,不能隨便擅入內院兒。”
劉良人氣得直跺腳,兩座傲峰也止不住得峰巒疊嶂,晃得人眼花繚亂。
“好崽子們,有你們的好果子,過了今兒,我再跟你們算賬。”劉良人氣得發顫。
小廝站在院門口大喊:“我們是外院兒的人,這內院兒是李媽媽的地盤。除非李媽媽發話,否則我們實在不敢進去。”
話音剛落,就聽見李媽媽的聲音傳進殿中,“我說大門上的小廝們都跑哪裡去了,偌大一個王府大門沖天開,連一個看顧的人都沒有,原來是跑到內院兒裡湊熱鬧了。”
一個小廝見了李媽媽,趕緊解釋道:“媽媽,剛才外面來了一個癩頭和尚,瘋瘋癲癲地往咱們內院混鑽亂闖,小的們怕出事兒,救慌慌張張地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