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維親切地回了聲賢弟,又與王若弗客套寒暄了幾句,兄弟二人談笑晏晏,倒頗有些兄友弟恭的味道。
待幾位長輩互相見禮完,盛長柏緩緩來到盛紘和王若弗面前,行揖作禮:“孩兒拜見父親、母親。”
盛長柏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可臉色仍在刺骨的寒風中凍得發青。
王若弗看見,心疼得要命,連忙拉起兒子:“柏兒啊,別說這麼多了,趕緊回家,家裡熬了你最愛喝的蓮子羹,一會兒回家趕緊喝一碗,也好暖暖身子。”
“母親莫急。”
盛長柏卻是站在原地,不肯挪步,從身後推出一個人來:“父親、母親,這是我在宥陽結識的至交好友,衛賢弟。”
王若弗方才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哪有空去管其他人,此時經兒子提醒,才注意到他身邊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年郎。
那少年個子不是很高,但生得卻十分俊逸靈動,唇紅齒白,眉眼溫潤,目光清澈澄淨,身上透露出一股儒雅浩然的書卷之氣。
最關鍵的是,他居然和盛長柏一樣,身穿代表秀才功名的襴衫,頭上還戴著四方平定巾。
結合兒子前幾天的來信,王若弗哪還能不知道這位少年的身份。
“這就是你在信裡說的,衛小娘那位中了小三元的族人?”
“正是。”盛長柏笑著點頭。
衛辰步履瀟灑地來到王若弗面前:“江寧生員衛辰,拜見通判、通判夫人。”
關於如何稱呼盛紘和王若弗的問題,衛辰一路上考慮了很久。
他可以叫沒有血緣關係的衛恕意姑母,卻不能想當然地把叫盛紘姑丈,更不能把王若弗也叫做姑母。
那樣的話,恐怕剛一見面,他就把盛家二房的男女主人全給得罪了。
說到底,衛恕意在盛家只是一個妾室罷了,衛辰不能這樣生硬地和盛家攀親戚。
因此,衛辰乾脆就當自己與盛家從無瓜葛,以正常生員拜見上官的方式來和這兩口子打招呼。
“原來是興雲賢侄啊。早聽柏兒說,賢侄年紀輕輕就取了生員,還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小三元,真是年少有為啊!”
說話的卻是盛紘,他剛剛就注意到了這個自己兒子走在一起的少年,覺得此子行止有度,頗為不凡,一下便猜到這少年就是衛辰。
去年,衛辰就憑藉一首《竹石》聲名鵲起,受到江南文壇的關注,得了個神童之名,連盛紘也有所耳聞,還專門以此詩來激勵兒子長柏。
而今年,衛辰又有《論詩》、《完璧歸趙論》等諸多名篇傳世,府試時的題名錄不僅暢銷江寧,還賣到了幾百裡外的揚州府。
到了院試,衛辰更是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一舉打破江寧府幾十年未出小三元的記錄,成為江南省史上最年輕的小三元。
至此,衛辰的成就已經足以令盛紘欣賞讚嘆,卻還遠遠達不到平等相待的地步。
畢竟衛辰再厲害,終究也只是個生員,而盛紘則是進士出身的朝廷命官,雙方並不在一個層面上。
而當盛紘知道衛辰背後站著江寧知府沈度這樣的大人物時,情況頓時就不一樣了。
酒坊事件中,沈度為了衛辰可以和巡撫衙門頂牛,儘管並不是與劉巡撫正面對抗,只是處理了底下的兩個小嘍囉,但也足以證明沈度與衛辰關係匪淺。
簡而言之,衛辰自身才學驚豔,又有沈度這樣的後臺撐腰,早晚必成大器,即便盛紘乃是堂堂六品通判,也要謹慎相待,不能等閒視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