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一頓飯食,些許銀錢,初次監國理政的趙宗全,便在滿朝文武心中留下了極佳的印象,還透過此事展露了自己的手腕,可以說是惠而不費。
趙宗全唯一失策的地方,大概就是沒有顧慮到趙真夫婦的心情,這也不難理解,畢竟趙宗全驟然身居高位,大權在手,做事難免有些急功近利。
趙真倒是很看得開,他經歷過兗王之亂的生死一線,心境與以前大不相同,對這些事情也並不像曹皇后那樣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自己這個官家時日無多,太子早日為接班作準備,百官提前為自己的前途謀劃,這些本就是人之常情。
自己不是也將龍圖閣大學士的位置空缺交給了趙宗全決斷,讓他用來培植親信麼?
死去元知萬事空,立下太子後,明白自己沒幾天好活的趙真在這人世間便再無牽掛,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曹皇后一人而已。
曹皇后出身武將世家,性格向來霸道強勢,得理不饒人,趙真當初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與她離心數十年,直到臨近晚年時,二人才重新接納了彼此。
如今看來,趙宗全也不是個唯唯諾諾之人,趙宗全此人有野心有能力,等到他正式即位之後,必然難以與垂簾聽政的曹皇后和睦相處。
趙宗全到底是天子,而曹皇后卻是個女流之輩,真要鬥起來,吃虧的只會是曹皇后。
趙真這時才發現,自己先前讓曹皇后垂簾聽政的決定,實在是有些欠考慮了。
應當讓曹皇后安安穩穩留在後宮當個吉祥物,與趙宗全兩不相礙,如此趙宗全才會將曹皇后高高供起,曹皇后也能在宮中安享晚年。
趙真轉頭看了眼身旁的曹皇后,見她臉上還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心中暗自嘆氣,當下便欲與曹皇后商量此事,囑咐她在趙宗全登基之後儘早撤簾還政,莫要因此與趙宗全起衝突。
然而,趙真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甚至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趙真努力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物卻是越來越模湖,而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再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曹皇后本來還在自顧自地為趙宗全的所作所為生著悶氣,突然發覺身旁的趙真沒了動靜,不由心頭一跳。
轉過頭,卻見剛剛還好好的趙真已是面如金紙,鼻涕口水正不受控制地淌下,下一刻,趙真便兩眼翻白,直挺挺地躺倒在了軟榻上。
見此場景,曹皇后頓時眼前一黑,險些跟著一起暈厥過去,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清醒過來,掙扎著撲到趙真榻前,哭喊道:“陛下……,陛下!快宣太醫!”
……
崇政殿廊下,朝罷賜宴之處,衛辰與顧廷燁盛長柏幾人填飽肚子,正要回衙門坐班,忽聽得鐘鼓悠然一響,聲波盪遍皇城內外。
原本因為賜宴而有些嘈雜的皇城突然寂靜了下來,皇城內外所有宮女、內侍、禁衛,以及朝臣們,紛紛回身望向福寧殿的方向。
鐘鼓鳴訖,頓了片刻,又再次響了起來,先是龍圖閣大學士韓章、文彥昌,再是六部九卿……
廊下文武百官嘩啦啦跪倒一片,嚎哭之聲響徹皇城。
這一刻,呆立原地的衛辰驀然驚醒,終於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陛下……,賓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