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邕王畢恭畢敬向趙真躬身行了一禮,這才緩緩說道:“當夜兒臣正在酣睡,這神物突然從天而降,落在兒臣窗外,將兒臣從睡夢中驚醒。
待兒臣回過神來,便見窗外有紅光閃耀,照得屋裡屋外都是紅彤彤一片,隱約間還聞見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撲鼻而來。
次日天亮,兒臣出門檢視,便見這神物將後院砸出一個大坑,兒臣見識淺薄,不敢擅專,只得立即命人入宮稟報父皇。”
“好,好,好!”趙真聽得十分開心,捻著鬍鬚連連點頭。
歷朝歷代的皇帝,就沒有不喜歡祥瑞的,祥瑞是上蒼對於國泰民安的表彰,是世逢有道明君的左證。
而趙真如今更是對此深信不疑,畢竟一輩子光生女兒,不生兒子這種事,實在是太離譜了,趙真難免會往鬼神之說上聯想。
先前正旦祭天大典,風斷幡旗,驚擾聖駕之事,更是讓趙真驚疑不定,認為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警示,夜裡睡覺都睡不安穩。
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個天書降世的祥瑞,讚揚趙真“澤仁純洽”,大周也能“福祚永隆”,趙真當然是高興不已,連帶著看向邕王時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這一刻,他彷彿真把邕王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父子和諧,其樂融融。
這個訊號對於朝臣來說,已經十分明顯了。
大殿中樂聲悠悠,歡聲一片,看起來一片祥和喜慶,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皆大歡喜的好事,有人開心了,自然就有人開心不起來。
兗王就一直在強顏歡笑,一言不發,一個勁地低頭喝著悶酒。
兗王確實鬱悶壞了,從年初起,兗王就在儲位競爭中漸顯頹勢,被邕王落在了後面,而今邕王又搞出來這麼一個天書祥瑞,兗王更是拍馬難及。
“這個該死的混蛋,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討老頭子的歡心!”
看著不遠處和趙真父慈子孝的邕王,兗王忍不住又酸又妒,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他明明早就知道趙真吃這一套,怎麼之前就沒有想到,反倒給邕王搶在了前頭!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渾身打了個寒戰,心底生出無限懼意。
作為邕王的老對手,兗王算得上是最瞭解邕王的人之一。
兗王明白,別看邕王現在表現得仁慈忠孝,人畜無害,但實際上卻是個面善心黑,翻臉不認人的壞種。
自己和邕王鬥了這麼久,一直都是邕王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讓邕王登上了皇位,以他的狠厲性格,自己又哪裡還會有活路,只怕連當個混吃等死的逍遙王爺都是奢望!
認識到自己已經一隻腳踏在了懸崖邊緣,兗王越想越是害怕,只覺恐懼蔓延全身,汗水漸漸溼透了衣背。
宴席散後,兗王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屏退了所有下人,自己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前殿內,絕望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濃濃的不甘之意。
他的目光逐漸由無神變得怨毒狠厲,面容也呈現出一種怪異猙獰的扭曲
既然左右都是死,何不試著自救,從絕境中殺出一條生路來?
兗王的胸中升騰起一團灼熱的火苗,漸成燎原之勢,一發不可收拾,眼中已是一片瘋狂的殺機,彷若一個押上身家性命的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