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物,就算完成連中六元的壯舉,頂多會令天下人震驚,卻不會引起太大的爭議。
“說到底,還是衛辰這小子自己爭氣,朕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說起來,朕還要感謝他才是。”
一想到言官們有口難言的憋屈模樣,這些年飽受言官之苦的趙真心裡就一陣舒爽,連帶著對衛辰也是好感大增。
然而,正當趙真心情大好,準備開口點衛辰為狀元之際,殿下卻響起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陛下,殿試乃是國家掄才大典,豈可為了六元及第的佳話,就行湊數之舉?依臣看來,此乃誤國誤才之舉!”
趙真想點衛辰為狀元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這種時候還有膽子觸皇帝黴頭的,自然是龍圖閣首輔韓章。
六元及第的祥瑞雖好,卻僅僅對於趙真而言,韓章他們可不想看見趙真因此而平添了底氣,在立儲之事上愈發固執,聽不進諫言。
就在韓章之後,次輔文彥昌也站了出來,對著衛辰就是一通狂噴:“此子雖才華橫溢,卻是個媚君諂上之人,心思實在奸險,微臣以為,此子不可取!”
接著,徐穆又出來講了一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大道,句句引經據典,令人無可辯駁,差點把坐在御座上的趙真都給繞暈了。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別看眼下勸君立儲乃是大勢所趨,但大臣們也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
先說首輔韓章,其實他未必真的願意帶頭得罪天子,可下面議論洶洶,他作為百官之首,也只能被架了上去。
再說徐穆,他在龍圖閣中排序最末,話語權也最少,他在乎的,是在新君那裡得到一份擁立之功,從而更進一步。
三位大學士之中,唯有次輔文彥昌,才是真正的出於一片公心。
看起來鐵板一塊的大學士們尚且如此,更別說其他七位讀卷官了。
趙真御極近四十年,也算是鬥爭經驗豐富,很快就從中找到了突破口。
工部尚書盧宗岱。
他是兩朝元老,德高望重,即便是現任首輔韓章,私下裡也得尊稱一聲老前輩,這也叫意味著,盧宗岱的話,分量很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盧宗岱年事已高,離榮休致仕也沒幾年了,早已不在乎朝堂上的那些爭鬥,只求為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幼子討個蔭封,而這也註定了,他會站在趙真這一邊。
果然,趙真只是遞過去一個眼神,盧宗岱就心領神會,出班奏道:“陛下,見微知著,觀文知人,微臣以為,衛辰此人不僅文章冠絕當代,而且為人亦是盡忠事君,如此少年英才,非大魁天下不足以嘉其忠,微臣斗膽,薦衛辰為狀元。”
“臣附議!”
盧宗岱話音剛落,翰林學士劉廷錫也跟著上前一步。
翰林院與別的朝廷機構不同,獨立性很大,劉廷錫掌翰林院事,也被稱為“文相”,實權與大學士也是相差無幾,自然不必看龍圖閣的臉色。
劉廷錫是真心愛惜衛辰的才華,不忍看他就此埋沒,言辭懇切道:“陛下,衛辰的文章句句生輝,章章華彩,假以時日,必成一代文宗,此等人才入陛下彀中,實乃社稷之福!”
先前衛辰的卷子上能畫五個圈,也就意味著有五位讀卷官欣賞他的文章,此時有了盧宗岱、劉廷錫二人出頭,剩下三位讀卷官也沒了顧慮,紛紛出班附議。
眼見場面形成了五對五,雙方勢均力敵,趙真不由微微一笑。
既然臣子們爭執不下,就該他這個天子來一錘定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