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門口,不過這一次報錄人並沒有在盛家門前停留,噠噠噠的馬蹄聲很快遠去,消失在積英巷深處。
“衛家小……,衛賢侄,中了會元?”
王若弗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兒子長柏能考到會試第六,她已經很慶幸很自豪了,可衛辰卻是會元,這裡頭的差距,連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報錄人都到了,應該是不會錯了。”盛紘也是微張著嘴,一臉愕然。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先前對衛辰所說那句連中六元的玩笑之語,似乎在一點點成真。
加上這次的會元,衛辰已經連中五元了,連中五元,就已經是聽都沒聽說過的奇蹟了。
如果衛辰真能連中六元……
啪!
一聲突兀的脆響打斷了盛紘的思緒,盛紘低頭望去,原來是一顆光潔圓潤的棋子掉到了地上,正在兩個女兒的腳下滴熘熘地打著轉。
……
“捷報江南江寧宥陽縣老爺衛諱辰,高中天佑六年會試第一名會元,金鑾殿上領班面聖!”
策馬而來的報錄人喊了一路,嗓子都有些沙啞,他抬頭看見前面宅子上的“衛府”二字,當下勒住韁繩,翻身跳下了馬背。
看到緊閉的大門,報錄人愣了愣,而後便一邊拍門,一邊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哪位是宥陽的衛老爺,真大喜啊!”
拍了半天門,二報步行的報喜隊伍都敲著鑼打著鼓到了,終於才有人開門。
出來的是一個一身儒袍的清癯老者,只不過此時還打著哈欠,一臉倦容,看起來好像剛睡醒一般。
報錄人嘴角抽了抽,我這都火上房了,你居然在裡頭睡大覺!
他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讀書人忌諱晝寢,否則就是朽木不可凋,這老先生看起來年紀一大把,做事也忒隨性了點吧?
不過腹誹歸腹誹,職業道德還是要講的,報錄人臉上堆起喜慶的笑容,將手中的黃花箋遞給門內的老者:“恭喜貴府衛老爺高中會元。”
這黃花箋就是記載衛辰姓名、籍貫和名次的榜帖,用的是上好的紙張,以綾羅綢緞為軸,上面貼有金花,還撒了金粉,又稱金花帖。
莊鈞接過黃花箋,沒著急翻開看裡面的內容,而是先掂了掂分量,然後用指甲輕輕颳了一下,看著指甲縫裡的金粉,點了點頭道:“還行,沒偷工減料。”
“這都什麼人啊!”
本以為搶到了會元的活兒會是個美差,結果撞上這麼一位,報錄人真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可看著莊鈞白髮蒼蒼的模樣,報錄人有氣也沒處撒,只能自認倒黴,至於賞錢什麼的,他現在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正當報錄人垂頭喪氣準備上馬離開之時,莊鈞卻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輕飄飄地塞進了他的懷裡。
“辛苦了。”
聽到莊鈞的話,報錄人呆愣片刻,旋即就是狂喜。
早聽前輩們說,幹這一行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回可給我等到了!
當下沒口子地向莊鈞作揖道謝,如果不是莊鈞堅決不收,恐怕他留在府裡當跑腿小廝的心都有了。
送走了報錄隊伍,莊鈞徑自到了堂上,翻開那張黃花箋掃了兩眼,不由地微微一笑:“吾道不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