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不怕留堂。
李展的母親紀豔紅經營自己的小百貨店,晚上要九點甚至更晚才回家;父親李參軍在設計院工作,平日裡要麼不上班,要上班就一天甚至幾天待在單位不能回家,今早他一大早就出門,一準又接了什麼忙活,故晚上到家的時間幾乎不可能早於十點。
李展的伙食一般這樣解決:如果李參軍在家,那麼李參軍一手包辦李展的三餐;如果李參軍不在家,那麼紀豔紅提前做好早中晚餐,李展自己用微波爐打一下,好吃歹吃都算吃了。
雖然留堂對李展而言無所屌謂,但對齊功成和朱楊騰飛而言卻像是一刀子捅進心窩。齊功成他爸暴力機構出身,擒拿散打樣樣精通;齊功成他媽法律單位從業,煽風點火無所不能。每每齊功成犯了事,先要被他媽套話,等肚子裡的油水套幹了,犯罪證據全部擺明在桌面上,他爸就蹦出來,抱著與犯罪分子鬥爭到底的決心和意志打一套順風順水三十六路連環軍體拳。
齊功成白給他爸當了十幾年的兒子,這一套拳法的諸多變化始終沒能適應。
而朱楊騰飛的父母都是老師,老兩口子一貫堅持紅白臉相結合的教育原則,一般先由一人出面非暴力不合作,另一人伺機而動衝將出來反對暴力倡導和平。二者的角色在特定條件下可以無限地相互轉化,兩股力量相互碰撞又相互融合,最終朱楊騰飛實在看不下去這倆人拙劣的表演技術,又擔心打擾鄰居休息,該招的就都招了。
三人各懷心思上完上午最後一堂課,放學回家。
李展家裡當然一個人也沒有。
李展沒什麼心思吃飯,從盤子裡挑了幾片肉塞進嘴裡隨便嚼了嚼嚥下去,權當吃過午飯。
冬季午休時間短得可憐,李展被窩還沒捂熱,鬧鐘又開始瘋狂致愛麗絲。
“李展!”
樓下傳來齊功成的鴨子叫。
“李展!走啦!”
“娘了個屁別喊啦!睡晌午覺呢!”
李展樓下的臭脾氣孫老太婆開始罵街。
“快出來!”齊功成根本不搭理她。
噌!半截白菜幫子落在齊功成面前的雪地上。
“李展!”
譁!一盆水潑了下來。其中夾雜著幾根菜葉。
李展趕緊穿上棉襖開啟水龍頭抹了把臉衝下樓來。按孫老太婆的脾氣,下一次該開水灌頂了。
“你跟她較什麼勁,瘋了?”李展在樓下抬頭一看,果然孫老太婆已經把暖壺口伸出窗外了。
“這死老太婆,王強騎摩托車那麼大動靜她不敢罵,老子喊兩聲你看她那一身臭本事。”兩人抱頭鼠竄,邊跑邊說。
“王強是搞黑社會的,你是嗎?”李展明確了階級差異。
“行吧行吧。”齊功成認清了自身價值。
兩人嘴裡說著,腳下也不停,跑出一百來米,孫老太婆高亢且尖銳的叫罵聲才終於停下。
“等會,你閒著沒事瞎叫喚什麼?”
“說正事說正事。”齊功成一聽李展問起這事立馬住腳,兩眼開始放光。
“中午大豬給我爸打電話來著,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他說他下午要留一些學生打掃衛生,要我晚回家一會。”
這邊齊功成不用捱打興高采烈,那邊李展卻動起了心眼。
張建生要留他們四個人,不可能只給齊功成一個人的家長打電話。此時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應該也接到了張建生的通知,只不過上班開店太忙沒來得及反饋。
再者,李展四人翹課在先,張建生完全可以跟家長們實話實說,根本不必擔心一群紀律破壞者的死活。但他不僅沒告狀,反而幫著李展他們撒了個要打掃衛生的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