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轉,時過子時。今日九月初三,霜降。
入夜後這般的寒冷潮溼,讓仍在街道上的打更人不自覺地拉緊了自己的衣衫。
他緩步前行,不停地吸溜著快要流出的清水鼻涕。
“真他孃的點背,攤上這麼個倒黴差事......”
抱怨歸抱怨,更夫的腳步是一刻也沒停歇。
他不停地張望著兩側的街景,走到了還未打更的街區之後,他憋著一口氣將雙肢伸展開來,輕咳三兩聲好讓自己聲音能夠洪亮。
“邦!邦邦!”
竹梆子被敲響了,更夫的聲音也隨即傳遍了此間街巷。
“風捲清雲盡,空天萬里霜!”
“子時已至,氣輪霜降,身寒添衣,君子勿勞!”
打更結束,涼氣一下子倒灌肺腑,更夫猛然打了個寒顫,趕忙將上身蜷縮了一些。
他透過微薄的霧氣觀望,只瞧見昏暗的街道現下根本望不到頭。
幽幽的嘆息迴盪於街道小巷,同時響起的,還有腳踏地面的聲音。
可,更夫還未曾走出一步。
或許是哪戶人家還沒入睡出來閒逛吧。
他這樣的安慰著自己,但那雜亂無序的腳步很明顯並不是四五人所能發出的動靜。
或許是聯想到近日來街頭巷尾傳遍的死屍復活一說,更夫一時間嚇得是雙腿直犯哆嗦,想要回頭瞧上一眼,但貌似上身已然緊張到僵硬。
就這樣,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能聆聽著腳步聲逐漸逼近。
當聲音已是從耳邊傳來,更夫只感覺一陣陰風從後背襲來,他眼睛緩緩向左偏去,果不其然,一個從頭到腳都隱藏在斗篷之下的黑影正從他的身側走過。
一個,接著一個。
他們腳步緩慢,都是從兩側直接走過,好像路中央壓根沒有更夫這麼個人一般。
直到最後一個身影走過,更夫愣是連氣都沒喘一口。
如此時辰、如此環境,這麼一大幫詭異的人行走在街道之上,尋常人怕是早就尖叫出聲。
見他們已經走到一丈開外仍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更夫緩過神來單手叉腰,指著前方作勢就是一副要開罵的模樣。
幾息過去了,他罵街的聲音並未響起。
是因為前方躲在霧氣中的人群停了下來嗎?
那當然不是,讓更夫話堵咽喉的主要原因,是他脖子上那冰涼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