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走進院子,雙目無神,眼睛紅透了,臉色蒼白。
「夫人!」喜鵲驚呼一聲衝了過來扶著她。
方曉曉也在
,她跑過來抱住雲朵的胳膊:「娘,你怎麼了?」
雲朵的耳畔嗡鳴,用盡力氣將目光聚焦到喜鵲的臉上。
她忽然大哭出來,攀著她的手臂:「喜鵲!我對不起阿姐!我對不起她。我從來不知道她受了這麼多苦,我不知道她受了這麼多苦……」
喜鵲半拖半抱著她,撐著雲朵的身子把她往屋裡扶。方曉曉在她身邊嚇得一顫一顫地哭。
「快,去請將軍!」
「娘,你怎麼了?」
雲朵倒在床邊,抱著膝蓋哭得像個孩子。
喜鵲把曉曉從地上拉起來,抱著她輕聲安撫:「姑娘,夫人沒事的。」
方景良衝進門,她抬頭看到一束光。雲朵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他衝過來抱起她。跟來的方家兩兄弟也傻了眼,愣在原地。
「朵兒,朵兒我在呢,別哭。」
雲朵只在他懷裡哭,任由他把自己抱回床上。
喜鵲說:「將軍,夫人今日說出門一趟,回來就這樣哭,怎麼勸都不行。」
方景良輕輕拍她的後背,朝他們道:「你們先出去。」
曉曉擔憂地看著他:「爹……」
「乖曉曉,出去。」
喜鵲拍了拍她的肩,把他們都帶了出去。
「朵兒,沒人了。你和我說,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雲朵的淚打溼了他的前襟。
「七郎……我不知道阿姐那麼絕望……」
他耐心地在雲朵後背一下一下地安撫,像哄一個小孩子:「朵兒,不哭。到底怎麼了?阿姐怎麼了?」
她抽噎著,剋制心裡的酸楚終於平靜下來一些。
雲朵從懷裡掏出信,把它拿給方景良看。他看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從前只道阿姐聰慧,據資訊之利籌謀佈陣,可原來她真的如此善度人心,心思周密,運籌帷幄。」七郎嘆息一聲,也正是她想說的。
雲昭一局,謀了二十年。早在潞安,或許更早的時候,她就知道陛下會忌諱功高蓋主,她知道七郎想要建功立業,必有一日遭皇帝猜忌。
「我曾覺得此生何其幸運,有這樣好的阿姐。如今,我何德何能,讓阿姐待我至此。」
雲朵雙目無神地盯著前面的地面:「生前她為我籌謀,保我二十年生活平順。而她死後,仍化骨為劍守護著我。」
她忍不住又落了淚:「何德何能,我配得上阿姐對我的愛護。」
「我甚至不能替她爭得死後的自由,她卻仍這樣一心一意地愛護我。」
那封信的最後,阿姐期盼的是死後不入皇陵。在死前,她就已經想到會有這個結局。阿姐的心,七竅玲瓏。
可她呢,她害怕了,畏懼了,妥協了。讓雲昭在皇陵裡躺了二十多年。
先生孤零零地在玉陽,阿姐悲慼地在川南山。她怎麼會對得起她待自己的一番心意。
方景良也不免熱淚盈眶。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我佩服阿姐。為了家國,為了幼妹,放棄自己的私怨。她謀篇佈局,涉及朝堂邊疆。蜀國、大楚、玉陽軍、方家……實在不能叫人不佩服。」
「阿姐是這天下最好的人。她從未對不起任何人。」
年宴那天,京城落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