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最開始被林寒算計上的長寧在她看來還只是出身有那麼些來歷的懵懂無知任人宰割的小鬼,那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影,便是於紅塵之中不知經歷了多少喜怒哀樂悲歡離別的老成之翁。
見識如她之廣,感受到這種幾乎沉澱成實質的滄桑之感,甚至不用長寧回答,幾乎立刻就給出了一個最不可能卻也是最可能的猜測:“你吃了他們全部?!怎麼可能?!你爹沒這個功法,難道是你娘?也不對……她最不屑的就是這個,又怎麼會教給你?如此無上魔功,誰教的你?從實招來,本座可以饒你不死!”
長寧靜靜地看著林寒語無倫次地質問。
月光照在他還顯出青澀的面龐上。
他的氣質靜默如淵,晦澀如海。
而他的聲音還是好聽得如同一捧清泉。
“我沒有吃他們。我又不是你們。我只是循著他們的記憶,看過他們的人生,喜他們所喜,悲他們所悲。”
那張青澀的面龐上泛起和年齡不相稱的悲憫。
“然後他們說,勞君為我等復仇。”
那些悲憫盡數化為堅定。
“我說,好。”
劍起。
天地間有流光劃過。
如倒懸於天的瀑布,又彷彿原本便存在於天際的星河。
惑魂陣起。
所謂作繭自縛。
林寒為了算計長寧,將惑魂陣基拱手送給長寧,此刻大陣層層疊疊,從本不該存於世的幻境變化為一道道枷鎖,枷鎖鎖在了林寒自己身上。
若是能細細觀察這些枷鎖,便能看到其上如同跑馬燈一般閃過的無數畫面。
那是枉死於陣內冤魂的種種過往回憶。
他們以燃燒殆盡自己最後一點本靈為代價,將這片陣法變成一座牢籠。
困住一手造成這一切的林寒。
九百九十九條生魂,燃燒本靈,亦只能困得住重傷垂危的林寒短短一瞬。
不過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這一瞬便已經夠了。
氣海已經被破的林寒,縱使心念中轉過了無數個應對脫困之法,可沒有道力供她驅使,亦是徒勞。
而氣機已經攀升到極致的長寧這一劍已然掠過。
曇花一現之後便是花謝。
一劍之後,長寧的氣息如落斷崖般急速衰退。
畢竟這一劍並不真正屬於他,而是借他之手,由這些冤魂執念爆發而出。
不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