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儀靜靜地坐在原處,冷眼瞧著那劍鋒下臉上一陣兒紅一陣兒白的蒙公,直覺得這人不但怨毒心狹,連做人臣子的底線都沒有了,活該被人如此羞辱!
“我早已出了公子府,劉莊,你休得信口胡言!”蒙公雙頰漲紅,眼角兒瞥見自個兒身後站著的那十幾個劍客,他忽然冷笑道。“哼哼,在這裡殺了我,大殿下也討不得好去!不如你我各讓一步,兩相無事如何?”
劉莊略略一抬手,那拿劍架著蒙公的侍衛把劍一撤,對著劉莊一拱手退在了一旁。
坐在劉莊旁邊的葉子儀看了那劉莊一眼,又看看那訓練有素的侍衛,不動聲色地繼續看戲。
這個劉莊,葉子儀也是有所耳聞的,在西蜀,這位大殿下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妥妥兒的下任蜀帝,也難怪蒙公想來巴結了,只不過他運氣不好,馬屁沒拍成,拍馬蹄子上了,被踩真是活該!
蒙公得了自由,摸了摸脖子上劍刃帶出的一道血口,又看了眼劉莊,冷哼一聲甩袖離去,指揮著眾劍客都坐回了原處,他瞥了劉莊一眼,冷著臉看向外頭的大雨。
一場風波過去,葉子儀不由仔細地打量了眼那劉莊的侍衛,再往劉莊身後一看,好麼,竟然還有七八個人坐在角落沒動,要不是這侍衛突然出來,剛才她都沒注意到這裡有這麼多人呢。
“丫頭,”那劉莊側頭壓低了聲音,溫和地對葉子儀道。“可有出氣了麼?”
出氣?葉子儀一愣,合著這劉莊是在給她出氣呢?不會吧?這素不相識地,為什麼呀?
“我……不太明白。”葉子儀不解地望著那劉莊,真是想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人就算是父母的舊識,也不必一見面就為著她故意為難蒙公吧?再說了,這人可是西蜀的大殿下,這麼一個蜀中的大貴人,犯得著為了她這麼做麼?圖什麼呀?
“你不必明白。”劉莊一笑,直是鬍子亂顫,他也不再多說,只把手邊的陶杯拿了起來,輕嘬了一口道。“此茶雖不比蜀中的黑烏龍,卻也別有一番滋味,茶湯的味道恰到好處,想不到這小小地方,煮茶之人還有些手藝。”
“嗯,是不錯。那黑烏龍味苦回甘香氣清淡,這個只是尋常的銀針茶,勉強能解渴罷了。”葉子儀喝了口茶,輕輕放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那頭兒劉莊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一時間,整個茶寮都沉默了下來,只有窗外的風雨聲分外清晰。
這樣的沉默很是難熬,屋內的眾人各懷心事,這茶寮中的氣氛,卻是比那外頭的風雨更讓人窒息。
好不容易熬到了風歇雨住,蒙公的人當先開始收拾行李出了門,葉子儀見他們往河邊的方向趕,也放了心,剛要與那劉莊辭別,就見那劉莊當先站了起來。
“今日尚有要事在身,丫頭,改日相見,我與你再敘。”說著,那劉莊大步向外走去,後頭那八個侍衛緊隨著主子離去,葉子儀只來得及站起身來,連聲謝也沒顧得上說,人已經走得沒影兒了。
見那些人都走得遠了,勇湊了過來,胳膊肘兒捅了捅葉子儀的胳膊,好奇地道。“你識得那西蜀的大殿下?”
“不識。”葉子儀低低地應了聲,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咦?這是什麼?”勇眼尖,從那幾案下撈起一隻玉佩,拿在手中把玩著道。“這麼好的東西,莫不是大殿下特意留給你的?”
葉子儀接過看了看,那是塊透亮如同水晶的玉石,鑲在一塊鏤空的席紋金殼內,金銀絲編制的絡子,串著珊瑚玉珠,看著真是華貴非常,一看就是宮廷之物。
“是個好物件兒,收起來吧,你真不識得他?”勇瞄著那玉佩,又看看葉子儀,星子般的眸子轉了又轉。
“真不認得。”葉子儀搖了搖頭,索性把那玉佩收入懷中,看了眼外頭那漸漸黑沉的天色,對勇道。“不管了,這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去投宿吧。”
勇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兩人與那艄公一道付了茶資,順著茶寮外的一條泥濘小道,奔著那小鎮郊外的客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