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為了讓荊英成為“荊姬”,她才搬到這個院子,後來只住了三天就離開了,而那個有著她和公子成回憶的蘭院,成為了荊英的牢籠,這對荊英,也算是另一種成全了吧,她要做公子成的夫人,而她,也算是給了荊英機會,也能不算全然誆騙她了。
長長地舒了口氣,葉子儀揮退了院子裡的婢僕,漫步踏入院中,看著那院中一樹樹開得有些敗落的桃花,思緒卻飄到了鄴城。
汾城之行,為向氏開啟了矛盾的開端,接下來,她只要稍作推動,就可以在向氏內部瓦解他們,只看齊後如何決斷了,不管是哪一家押送那石頭進鄴城,都會讓另幾家心生不滿,而如果齊後另選他人,就更好了,她只要稍稍加點力度,就能讓齊後失去向氏的人心。
這一局,進退兩難,如果齊後夠聰明,她應該會選擇一家進鄴城獻寶,安撫其他人賜個官職,不過,葉子儀很清楚這不會發生,齊後太貪婪,也太急進自私,她不會想到這些的,所以她一定會得罪這些向氏子弟,得罪了嫡系,她也會得罪他們背後看不見的勢力。
想到這裡,葉子儀唇角現出一抹冷笑,她踱到桃樹下,彎身拾起一朵新落的桃花,捏在手中把玩起來。
那桃花本就開到了時候,花瓣十分脆弱,只是捏在指尖一轉,淡粉色的花瓣便悉數飄落,只餘一支花萼頂著微黃的殘蕊留在葉子儀皙白的指尖。
“不必太久,所有的事都能解決了,到得那時,齊國上下,再無人能動他,阿成就安全了,到時候……”葉子儀把那花萼一捏,慢慢在指尖揉碎,看著殘留在指尖的淺綠,聞著那揉搓花萼微苦的氣味,微微發愣。
到時候,公子成還會如現在一般待她嗎?他們這樣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多久?她又該何去何從?
輕風撩動葉子儀柔黑的碎髮,拂過她白得近乎透明的面頰,她慢慢抬眸望向頭頂那一樹的桃花,花間的晴陽直刺得她雙眼微痛。
“再給我一年的時間吧,老天,讓我再在他身邊待上一年吧,只是一年,只是一年而已……”
葉子儀的聲音如同嘆息一般化在風中,桃瓣飄落,星星點點灑落在她如墨的黑髮上,那髮間隱隱銀絲閃動,如同巖間雪線,桃花飄落其間,順著那雪線滑落,直直地落入地上一片香花春泥中。
“夫人!”
遠遠地一聲叫喚打斷了葉子儀的思緒,她側過頭去,看著那站在門口的婢女淡淡一笑,提步向著主屋走去。
吃罷了飯,葉子儀帶著房中的婢女漫步走到了蘭院外頭,站在那熟悉的門口,葉子儀伸手擋了擋明媚的陽光,直看了那院門好一會兒,這才提步走了進去。
院子裡花木繁茂,打理得十分精心,見那兩個粗壯的婢女坐在主屋門外曬太陽,葉子儀面上帶笑地向著她們走去。
見到葉子儀走近,兩女愣了一會兒,趕緊跪地伏拜。“奴婢等見過夫人!”
“嗯,起來吧,人關在何處?且領我去看。”葉子儀話音剛落,就聽屋裡一個沙啞的女聲惡狠狠地叫嚷起來。
“荊嫵!你這賤人!你敢害我!你敢害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荊氏阿嫵!!!”
“看來,她還挺有精神。”葉子儀冷哼一聲,對那兩個壯實的婢女道。“你們隨我進去,這些時日不見,看來這丫頭是越發的野性了。”
“是。”兩個婢女站起身來,當先進了屋子。
葉子儀讓隨行的婢女在院中等候,跟在那兩個壯婢身後,踏進了主屋。
主屋內沒有點燈,稍稍有些昏暗,葉子儀適應了一會兒,這才向著臥房邊的一個小廳走去。
那兩個壯實的婢女正站在門前,看葉子儀走近了,屈了屈身,開啟了門上的銅鎖。
荊英的謾罵聲一直沒斷,這一開門,那聲音更響了些,隨著那聲音傳來,一股酸臭之氣也跟著飄了出來。
葉子儀站在離門一丈多遠的地方,看著那黑洞洞的門口,眼中平靜無波,隨著大門開啟,那叫罵聲也是猛地一住,緊跟著,一個人影猛地就從黑暗的門洞裡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