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剛走進去沒幾步,就看見小糰子笑著朝這邊跑過來,她立馬蹲下身子,正想好好抱一下他時。
某人無情的大手直接拎住小糰子的後衣領,堅決抵制他靠近顧棠,嘴上還冠冕堂皇道:“功課時間,回去練字。”
墨弋這回學聰明瞭,他知道跟墨司宴反抗沒用,便可憐巴巴地看向顧棠,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了委屈。
被一個這樣可愛的小傢伙這樣盯著,是個女人,心都會忍不住氾濫。
正想將人拎到書桌前的墨司宴,攥著後衣領的手忽然被人分開。
顧棠替小糰子整理好弄亂的衣襟,牽上他的小手笑著道:“走,姐姐帶你練字去。”
得逞的墨弋,在顧棠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朝自家九哥揚了揚下巴,那張白嫩乾淨的小臉上,此刻寫滿了得意。
哼,臭九哥。
讓你和我搶姐姐!
墨司宴:“……”
這小崽子,現在怎麼變得這樣可惡。
顧棠說著是帶墨弋練字,實際上是她坐在旁邊看他練字。
看起來軟綿綿的小手,落筆卻很有力道,該收的時候收,該放的時候放,狼嚎毛筆在他的手中,落下一個個雅正的字。
成熟得簡直不像一個小孩寫的,任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是哪個名家的手筆。
顧棠想到自己那狗啃一樣的字跡,頓時有些唏噓,果然,努力是不會騙人的。
小時候給她啟蒙的老師,是北齊有名的大師,上了年紀過後,為了清閒但又害怕孤單,便接受了她師父的邀請,來藥王谷做夫子。
她那時正是靜不下心來的時候,像練字這樣枯燥無味的東西,她覺得浪費時間,一向是應付了事。
練了幾年,還是狗爬一樣的字跡。
氣得她老師吹鬍子瞪眼的,揚言要把她逐出師門,“呵,以後出去別說我是你老師,教出你這麼個學生,我怕是晚節不保!”
想到這裡,顧棠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老師他老人家如今過得如何。
四年前,他老人家帶著妻子四處遊歷去了,說什麼入土前,要多看看北齊的大好河山,除了過年時傳回藥王谷的信,幾乎很難從其他地方知道他的訊息。
就在顧棠想得入神時,胳膊被人推了推,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轉眸過去,對上小糰子期待的眼睛。
他軟乎乎的小手,捏著墨色的毛筆,看樣子是朝她遞過來,顧棠不明就裡地接過。
“怎麼了?”
一旁的崔嬤嬤笑著解釋,“小世子這是想學姑娘的字。”
“我們家小主子,別的興趣沒有,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喜歡模仿不同的字跡,除了燕王殿下,小世子還是頭一回朝別人討字呢。”
墨弋忙不迭地點頭。
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眸,顧棠尷尬到了極點,“嗯……還是不了吧,我的字,有點拿不出手。”
她那狗啃一樣的字,有什麼好學的,剛上學堂的小孩都比她寫得好,拿出來也太丟人現眼了。
崔嬤嬤只當顧棠在謙虛,“小世子沒學過女子的字跡,姑娘就當給他看個新鮮。”
她是敬王妃的陪嫁丫鬟,一直侍奉在敬王夫婦左右,墨弋出生過後,她便擔下照顧小世子的責任。
後來,兩位主子雙雙殞命。
燕王殿下求太后娘娘撫養小世子,她也跟來了這燕王府。
身為看著墨弋長大的人,她很清楚自家小主子經歷了些什麼,原本活潑開朗的小傢伙,親眼目睹父王母妃慘死的畫面,患上了嚴重的心理障礙,變得沉默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