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道:“南苑行宮早已修繕妥當,一直想請額娘去遊玩小住,那裡山水連天,豁然開朗,最適宜養病。只是天氣越發寒冷,水上風急且冷,你們都要多加保重。”
蘇麻喇笑道:“皇上是答應了奴婢的請求?”
福臨說:“蘇麻喇,朕這一次,真正罪該萬死,但求額娘能早日康復。”
蘇麻喇道:“皇上,在太后心裡,您永遠勝過世間萬物。”
那之後,蘇麻喇告訴玉兒,皇上根本疑心任何事,玉兒充耳不聞,不予理會,蘇麻喇無奈於這母子倆的倔強,偏偏沒有一個能從中調諧的人。
蘇麻喇自身不足以,元曦如今在皇上面前已大不如從前,唯一能勸服皇帝的那位,挺著肚子分娩在即,稍有不慎,就是軒然大波。蘇麻喇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元曦去引導她,先安撫皇帝的心。再多一些的事,都不敢指望了。
三日後,皇帝下旨,奉皇太后移駕南苑養病,太后要清幽安靜,任何臣工親貴及女眷,無太后宣召,不得靠近南海半步。
而隨駕之人,不只是蘇麻喇,皇后與元曦,還有巴爾婭皆隨駕,巴爾婭自然也將養在身邊的三公主帶著同往。
但這些人,並非玉兒挑選,而是皇帝欽點。
出發前一晚,福臨終於好好見到了母親,玉兒說她會忘了那天的事,只願皇帝勤於朝政,不要記掛她。
雖然和和氣氣,可說的話都不痛不癢,福臨距離臥榻不過一步之遙,卻似與母親隔著千萬裡那麼遙遠。
但他不敢奢求什麼寬恕,額娘能平平安安健康起來,眼下他就滿足了。
離了慈寧宮後,福臨徑直往景仁宮來,這裡早就收拾打點好了元曦去南苑小住所需的行李,這個時辰,已是熄燈安寢了。
皇帝在宮門前站了片刻,吳良輔殷勤地說:“皇上,奴才替您去傳話?”
福臨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後,轉身離開了。
宮門裡,香草端著茶,怯怯地張望了半天,把心一橫,丟下茶盤追出來,跪在宮道上說:“萬歲爺,佟嬪娘娘還沒睡呢。”
福臨轉身,香草瑟瑟發抖,說:“皇上,娘娘還醒著,奴、奴婢剛泡了普洱茶,您要嚐嚐嗎?”
吳良輔這幾日很老實,眼珠子一轉,便是乖覺地說:“皇上,您就去看一眼吧,奴才去承乾宮,向皇貴妃娘娘請安。”
屋子裡,元曦正在收拾一些給玄燁準備的東西,這次離宮,太后說要把玄燁也接去南苑,闊別數月,母子終於能再見面,元曦高興得幾天沒睡著。
此刻乍然見福臨走進來,而香草跟在後頭,匆匆放下茶水就一溜煙地跑了,元曦茫然地起身來行禮:“皇上。”
“你的膝蓋,怎麼樣了?”福臨問。
“早就沒事了,一點點皮肉傷。”元曦道。
福臨推著元曦坐下,掀開她的裙袍,捲起她的褲腿,膝蓋上的傷痕的確結痂了,可在細皮嫩肉的腿上,格外扎眼。
元曦笑道:“早就不疼了,皇上別擔心。”
福臨垂眸道:“朕總是傷害你。”
元曦搖頭:“您說什麼呢?”
福臨滿心愧疚:“終有一天,你會把心涼透了,再也不願原諒朕。”
元曦毅然道:“皇上,恕臣妾言辭僭越,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是天下之主,我不過是後宮一個妃嬪,您不該把臣妾放在心裡。”
福臨搖頭:“你越懂事,朕會越愧疚。”
元曦抓著福臨的手說:“如果一定要有個人讓您可以發脾氣來宣洩壓力和痛苦,就讓臣妾來做那個人可好?”
“元曦?”
“臣妾所求,不過是皇上安康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