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婆子看著眼前的年輕婦人。
嫁入宋家八年了,相夫教子她從來盡職盡責,不會讓自己這個當婆婆的跟在屁股後面操心,然而這次,她明明已經預感到三郎會死,還不跟著去避災。
如今三郎沒了,誰來還她兒子一條命?
老眼含著淚,宋婆子揚起巴掌來。
溫婉沒有閃躲,閉上眼睛。
如果重來一次,在即將病死的女兒和必定會死的丈夫之間,她或許還是會選擇前者,但她願意承擔這個後果。
“娘!”
宋婆子的那一巴掌並沒有打到溫婉面上,被匆匆趕來的宋芳攔住。
紅著眼,宋芳道:“三哥不在,三嫂已經是剜心刮骨的疼,您又何必再為難她。”
宋婆子收回手,嘴皮顫動著,“我只是想讓我的三郎回來。”
宋芳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可您就算把三嫂打死,三哥也回不來了。”
看著泣不成聲的母女倆,溫婉無力去勸,只是木然地站著。
疼,她當然疼,一想到餘下的幾十年自己一個人過,那疼就直往心窩子裡鑽。
後方傳來短促焦急的腳步聲。
溫婉回頭,見到是徐恕,他面色沉重,“現在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
聽到“壞訊息”三個字,溫婉心裡咯噔一下,“到底怎麼了?”
宋芳和宋婆子也抹了淚,紛紛朝他看來。
宋芳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徐恕抿了抿唇,“壞訊息是,元寶被抓起來了。”
溫婉面色大變,“為什麼?”
元寶不是去皇城報喪嗎?誰會在這種時候抓他?
徐恕皺著眉頭,“據活著回來的精兵所說,舅兄之死乃宋元寶一手造成。”
“不可能!”溫婉大聲反駁,“元寶怎麼可能害三郎?”
“你冷靜些。”徐恕道:“當時所有人都看到,是元寶殺了舅兄,刺中舅兄的那把劍,就是元寶的,一劍穿胸,當場斃命。”
“不會的,不會的,元寶不可能這麼做……”溫婉呢喃著,腦海裡卻是一片混亂。
宋芳問:“好訊息呢?”
徐恕回頭望了望大門方向,“舅兄因公殉職,楊首輔請示了聖上,賜‘文正’諡號,喪儀規制比照著侯爵而來,新棺木已經到了,換棺的人就在外面。”
文正,是文臣死後的最高諡號,許多士子終其一生所求不過百年之後得這倆字加身,流芳百世。
又是最高諡號,又是侯爵喪儀規制,聽著榮光無限,可溫婉比誰都明白,楊首輔此舉的用意,不過是想開棺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