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找到我的母親嗎?”韓欣凝望著,星光一般的眼神惹人憐愛,“陰桂,你知道的吧,我的母親在哪?”
“可是我並不知道,”陰桂將一顆鮮果遞給她,“這一盤果子是此山中最後的了,我把它們留給你。”
“煞秋山雖不問妖界之事,”葉妖接話,“但若主人要為韓欣小姑娘尋找母親,可願改改這規矩。”
“這不是規矩,只是我意悠閒,不願參與妖界紛爭。”陰桂起身,走到一片葉下,輕撫之,“青葉幽幽,不失華美,靜之如我心,淡然世間萬物。”
“主人不失高潔,這一趟可讓葉兒前去。”
“你有何方向?”
“近年來,龍地宮獨霸南境,網羅群妖,韓欣的母親若真是妖,龍地宮或許有她的蹤跡。”
陰桂輕哼一聲,“龍地宮之妖眾殘忍,不合我之性情,但若韓欣之母真在那裡,可就勞煩葉兒跑一趟了。”
韓欣之母乃是蟻后,昆族之妖,怎會身在龍地宮。但陰桂不聞妖界之事,對此自然不得而知。
綠葉之妖便化飛絮,風兒一吹,飄然往西而去。幽龍潭遠在煞秋山之西,距此遙遠,但以葉妖速度,也只需六日。
陽穀縣南城街,市井之地,多為流氓地痞叨擾。此處管轄鬆懈,多有賭場妓院,黑市買賣,亦有法門中人隱匿其間。
賭場中,紛擾吵鬧的賭徒圍著一方長桌,桌上擺著各種賭具,而近來流行的賭法則是骨牌。
骨牌賭法與牌九骰子頗有不同,牌九拼點,骰子比大,而骨牌賭法能體現一種戰術。骨牌是從軍營流傳到市井之中的。
世道安寧,軍中頗為閒暇,有一將官將獸骨打磨,刻上四種圖案,分別指龍、虎、狼、鬼。一副骨牌中,有一龍二虎三狼六鬼共十二張牌,一般是三人同玩,對局之後,得龍牌者勝,若即得龍牌又有虎牌,則贏雙倍。
侏儒者好不容易擠上賭桌,他只比賭桌高過一頭,近前來便爬到桌上,盤膝坐下,一開口,竟是渾然喉音,“來兩個錢多的,老子就玩骨牌。”
他面相野蠻,鬍子拉碴,語氣也極為粗魯,但他手往懷裡一伸,摸出三個金元寶來,倒顯得出手闊綽。
見錢眼開,立即有兩個賭徒上桌,擺下賭資,其一說道:“你這矮子莫不是偷了哪家大戶的錢來此顯擺吧。”
“對對對,這身板最好偷盜,畢竟好鑽狗洞。”
眾人一陣大笑,而侏儒卻只憤然一瞪,神色沉穩,“再加一賭,若你倆輸了,給老子鑽狗洞去。”
倆賭徒異口同聲答應。他倆本來就是賭場內手,聯手出千,自信立於不敗之地。而且他們也看不出那侏儒有何賭術,因此輕視於他。
賭倌將骨牌打亂髮下去,三人各得四張。
侏儒看牌,見龍牌在手,於是喜上眉梢,再一摸牌,卻是鬼牌,再摸又是,於是眉頭緊鎖,而最後一張狼牌也不見好。
那倆賭徒見侏儒還在查牌,便相互偷偷使了眼色,皆微搖頭,是在告訴對方手中並無龍牌。他倆這一計較,於是擬定了千術。
一番較量之後,侏儒頭冒虛汗。他心知對手使詐,但也無可奈何。最後一輪,他手中的牌皆被對手贏取,面前只剩三個發光的金元寶。
“三個金元寶可不夠,”那賭徒歪笑道,“我這一手龍虎,可是雙倍。”
“你這使詐的鱉孫,”侏儒勃然大怒,跳將起來,正欲出手,卻被一個聲音阻撓。
“願賭服輸,可得拿出錢來。”那是個媚笑的女子,姿態略顯妖嬈。
侏儒一見,憤然道:“你這黑店,榨取老子的元寶。”
女子眉宇一橫,喝道:“左右,將這矮子拖去後院。”
侏儒也不反抗,隨其拖走。後院之中,侏儒筆直的站在角落裡,那倆打手皆摩拳擦掌。對比身高,打手可比侏儒高過半截,其身形強壯,出拳有力。
面前拳風掃來,侏儒倒不後退,同出雙手,同時握住擊來之拳,再微微使力,雙臂外甩,竟將兩個壯漢旋轉起來。砰砰兩聲,那二人同時倒地,慘叫哎喲,顯是摔得不輕。
一陣掌聲傳來,先前那女子從立柱後走了過來,“武先生可非浪得虛名,力頂千鈞非同一般。我這百八十斤的打手哪裡是先生的對手。”
“你這待客之道可不厚道,”侏儒武浪挪移了兩步,直接靠坐在那碾石上,“好話不多說,先還了老子的金元寶。”
她對下人吩咐一番,不多久便有僕人端來一盤元寶,十數個,皆金光閃閃。
“武先生來此陽穀縣怕有一年之久了,我早年便聽過你的名聲,沒想到你竟然來我賭場玩樂。賭場中時,還以為先生是耍賴的賭鬼,這才讓兩個打手出手教訓,但見先生剛猛之力,方才回想起先生之名。多有冒犯,這些個元寶就算給先生的賠禮了。”
武浪卻一擺手,“輸了就輸了,反正老子拿了錢也是吃喝玩樂。你且說,你從何聽得老子的名聲?尋常凡人可不會知曉武浪之名。”
“先生可是北方滅卻?”她收斂了妖嬈之姿,面容也變得隨和,“我兄長也是北方滅卻,與先生算是一路了。”她的眉頭閃過一絲悲傷,“先生之事正是兄長告知我的。”
武浪突然跳起,猛地一哼,“你兄長算什麼東西?不守滅卻規矩,怎能將滅卻之事說給你這凡俗中人。”
“先生可別這麼說,”她挽起袖口,露出潔白的肌膚,那上面有三點紅斑,皆成勾玉狀,“我非滅卻,卻也是法門中人,此乃法門印記。”
所謂法門,雖不付妖,卻也算是修道一路。只不過,法門與道門佛門滅卻皆有不同,其所擅之法,在於修身養性。傳聞法門中人,不見衰老,皆是長壽。
“你屬法門,你兄長卻是滅卻師,”武浪臉色緩變平和,“這也算是奇事一件。”而武浪自身也是這般,修五行道祖之法,然身入滅卻一行。
“武先生,我且求你一事。”
“可幫則幫。老子不願多管閒事,否則也不會隱居在這陽穀縣。”
“我先說與你聽,”她微頷首,似乎想隱瞞悲傷,但語氣卻蓋不住,“我名王可,我兄王肅,半年之前,兄歸來看望於我,之後北去,卻再無音訊了。我曾派人察查兄之跡象,原來在那松陽崗上為妖所害……”
“松陽崗竟有妖孽?”武浪託著下巴,“這倒聞所未聞。我多次路過鬆陽崗,怎地沒見妖跡。”
“想是那妖藏得隱秘吧,可我已知那妖根本。”
“是何妖物?”
“她因吸食松林母樹汁液百年,進而成妖,其妖名——蟬妖噬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