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似乎覺得師弟有些殘忍了,便出手制止了火雲的下一道火術,說道:“師弟,妖分善惡,不可隨意殺害。”
“此妖如此張狂,定然不是善類。你也看見了,豬妖剛才就欲殺害那些划船少女。”
方木不回話,轉而對豬妖說道:“我來問你,你怎會出現在此?”
卓牛並不答話,斜著眼睛看著道士的腳足。他突然一聲咆哮,獸咬之力從木柱的空隙間穿出。
卓牛突施偷襲,方木躲閃不及,只能伸手阻擋,但獸咬之力豈是胳膊所能擋的,他的右臂瞬間被連皮帶肉扯斷。
方木斷臂,劇痛之下,一時靈力鬆懈,十木連柱搖搖晃晃。卓牛見此機會,聚齊渾身氣力往木柱猛撞,隻身逃了出來。
火雲顯然大怒,立即掰開酒葫蘆,化為火錘兩個,將其一砸向豬妖。卓牛慌忙閃過,轉向搶攻方木。
“師兄小心,”火雲情急之下連忙將另一個火錘扔出。
卓牛凶神惡煞一般,咧嘴長牙朝方木衝去。方木接連後退,連忙摸出三道紙符,拼盡全力使出四方連木之術,變出四根木頭圍住自身。卓牛一頭撞到木頭,後背亦被火錘砸中。
卓牛狂吐一口血,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被砸碎了。他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但雙眼依舊惡狠狠的瞪著。
火雲上前踩在豬妖頭上,召回兩個火錘,立即雙錘齊下,便要結果了豬妖。忽然,一柄白劍疾馳而來,從火雲胸前穿過。他舉起的雙錘再也沒能砸下去,接著雙錘落地,變回大小葫蘆兩個。
“師弟!”方木悲呼,解除四方連木之術,單手將火雲扶起。“師弟!”他再一聲呼喚,聲音中充滿了傷感。
“師兄,我活不成了!”火雲說道:“師弟我答應的事情,絕對會做完,但這一次我食言了!師兄,你快走吧,替我完成答應了水靈師兄的事。”
白碐飄然而來,還未撿起投擲出的白劍,便發現卓牛氣息微弱,命不久矣。不及多想,他立即取出直靈鐲來放到卓牛身上,防止妖魂脫離宿體。
“妖,留下名來!”方木起身說道,已將符紙捏在僅有的左臂上。
白碐一聲冷笑,“區區小道,還想找我復仇嗎?妖亦有道,我非寒性之妖,你帶著這個死道士走吧!妄想復仇,可害了你自己的性命。”
方木斷臂,顯然重傷,自無力再戰。他雖不甘心,但也只能抱著火雲離去。
白碐蹲下身子,察看卓牛狀況。夜王派他捉拿卓牛,更願拿直靈鐲保護卓牛妖魂,可見夜王對卓牛十分重視。他知卓牛被火錘砸中,內裡皆遭火氣,顯然妖身不保了。但此時此刻,他又從何處給卓牛找來靈質相合的新妖身,只能暫時用直靈鐲將妖魂保住。
“荷塘裡有水蟲,”白碐突然想到狐妖的話,立馬想到了法子,便來到河岸,在那密集的碧綠荷葉之下找尋。但水蟲之前遭卓牛捕食,此時都藏匿在河底,而白碐水性不佳,因此胡亂找了半個時辰並未發現水蟲身影。
“呼!”
突然一股妖力襲來,白碐還未察覺,後背便遭穿透。他立即轉身察看,卻看見剛才還奄奄一息的卓牛已然站起,而且嘴上帶著得意的邪笑。
“你沒受傷!”白碐驚訝道。
“那道士火術厲害,險些要了我命。”卓牛把直靈鐲套在胳膊上,又說道:“多虧你這鐲子,竟讓我妖身復原。”
白碐失算。他只知直靈鐲保護妖魂,卻不知直靈鐲也能修復妖身,而這一點夜王也沒對他言明。
“白碐,”卓牛猛地上前一躍,“你用劍傷我,我這獸咬的滋味如何?”
“天蟲卓牛,果然陰狠歹毒。”但白碐並未受到太多傷害。他是白狼成妖,七百年妖力足以修復獸咬的傷口。他很快凝聚妖力,將身體上的窟窿修復完好,又對卓牛說道:“你體內的妖力,是傷不了我的!”
卓牛顯然有些驚訝,意欲再逃,而白碐已經閃到他的身後。他現在自知遠非白碐敵手,不敢再與之交戰,便猛地一躍,跳入荷塘之中,沉到水底。他想,狼妖不熟水性,在水裡方能與之一戰。
白碐卻不上當,並不下水,只在岸邊坐著。他心想卓牛如今已是白紋牙獸,身為天蟲時自能在水下暢遊,但如今卻總得呼吸。他嗅著空氣中的氣味,等卓牛上岸便立即抓捕。
20
夜王座下,三大妖將,白碐妖法最為強大,是為妖將之首;赤乙善火,排居其二;墨齪使毒,位居最末。但赤乙比起墨齪來,妖法並不能勝之,但他手下妖眾卻個個比黑蛇之妖厲害。在赤乙所率十二異妖中,四臂魔猿擅長鍛造。直靈鐲便是四臂猿魔鍛造而成。
百年前,夜王為抵禦曲靈鳳釵,隻身潛入幽龍潭底,挖出太極燃爐,又拔斷芒碭山之仙藤,命令四臂猿魔鑄造法器。四臂猿魔於龍地宮中鍛鍊七年,終於造出直靈鐲來。
直靈鐲,保護妖魂,修復妖身,如今已在卓牛身上。他潛入河底,緊閉氣息,緩緩往對岸而逃。突有一物從他眼前晃過,疑是水蟲,卻比水蟲大得多。他心想長得這般大的水蟲定然靈效更佳,便一把捉住吞入肚中。
但那並不是水蟲,而是寄宿著朱勻魂魄的人偶。
四下黑暗,再無一絲光亮。朱勻感到一陣灼痛,似乎全身都要溶解了。木偶在卓牛體內緩緩溶化,而朱勻感到絕望。他知道,沒有這木偶,自身定然要魂飛魄散了。他為自己感到不公,卻無能為力!
荷塘才子,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卻遭殺害!他這一世本該精彩絕倫,卻中途而止,身首異處,化為怨靈。但他卻不知道憎恨誰,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如今他沒有夢魂,更加不知道要報復什麼!他的內心已如同一張白紙,經過一年的沉浸,白紙上才浮現了一絲影子。他內心唯一的希望,或許就是讓那個影子清晰可見。
“你是誰?”
“我叫朱勻,我只記得這個名字!”
那一刻,水花四濺,白紋牙獸破水而出。他就站著岸邊,雙目渾然,似乎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