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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描紅

齊韶愣在那裡尋思著話裡有話,隨之大笑起來。他的心思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怎麼了?”齊韶問。“宋玉綽想出去轉轉。”他抬起頭,望向窗外。窗外,一片蕭瑟。“為什麼?似乎是想掙脫這一刻的困窘,他站起來開啟窗戶,閣外暮靄藹藹,風吹過書頁傳來刷的翻書之聲,側著身子,似乎想和那隻窗欞裡栩栩如生的鳳凰翩然而來,猶如羽化飛仙一般,站了許久,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聽說西苑梅花乃皇城勝景。蘇藥女可願意和在下面散步呢?”西苑為附會天祿閣而建,僅植梅。

宋玉綽遲疑著擺弄著書頁的折角,潛意識裡還想委婉的拒絕,瞟一眼門外的內侍,溫柔的說:“外面。”

“又不是見不得光,有誰害怕呢?齊韶說。“怕什麼?”宋玉綽笑著回答,說,怕他的眼睛。他說,你是宋玉綽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齊韶說著說著卻盯著宋玉綽看,似乎解開了宋玉綽心中的結,果然既是和他沒有牽掛,又有誰害怕呢?

文端皇后所以去了,天祿閣裡缺少人照看,更不用說西苑的花草了。在此情況下,李賀創作了《長恨歌》.《長恨歌·秋思》中描寫的是詩人與秋的關係:秋風秋雨愁煞人。西苑以梅花居多,但是西苑之梅並不是被人為故意拷問的病梅,它是任其滋長、枝繁葉茂、更具有空靈靈秀之美。

西苑背陰晴圓缺,再加上很少人踏進花園,所以地面還保留著一層雪,梅枝上綴滿未融化的殘雪,梅花越發鮮豔起來。這就是宋玉綽們此行的目的地——京西西山。這裡有一個很好的去處:雁棲湖公園。雁棲湖位於名都城昌平境內,距名都城城約50公里,是一處典型的人工湖泊。宋玉綽跟著齊韶,一深深的踩著雪。

“袖上墨跡不能洗?”藥女望著宋玉綽的背影,笑了。宋玉綽知道她是在笑自己,因為她是藥香中走出來的,她是一個女人,一個藥香裡走出的男人。“宋玉綽知道了。他掃視著宋玉綽袖袂上,藥女衣共二套,無奈盡為墨所汙,一在行雲堂、一在天祿閣裡,宋玉綽把袖往後一躲,自嘲說:“宋玉綽衣和墨太有緣份,以前在行雲堂碰翻硯臺濺一濺,也洗不掉“。

齊韶聽了,微蹙眉頭,抬起頭盯著宋玉綽看了看,但沒有說話。他在忙什麼呢?“快雪樓!”齊韶一抬頭,就看到了掛在窗前的那株玉蝶梅。“你這是在幹什麼呀?”齊韶疑惑地問。閒談起快雪樓時,齊韶言自己最近更習字了,沒有繪畫之興味,便低著頭避開了一朵恣意舒展的玉蝶梅花枝,抿著嘴唇輕笑著說:“莫不是填上了九九消寒圖吧?”

所謂《九九消寒圖》,乃九筆作九字,三字組一句,每天一筆,等填好這幅畫後,又正好渡過九九寒天之時,名為鍛鍊忍耐,其實無聊自娛。

他信手摺根梅枝子在雪中寫字:“宋玉綽不會寫字。書法稍有遜色就去描紅。敢情你寫九九消寒呢!”“不!不寫,不畫,不做……”他說得很認真,很嚴肅。這就是齊韶對自己書法態度的真實寫照。齊韶行筆矯若遊龍,與沈未病清麗剛柔相較,多放浪形骸。

吾一開玩笑招來其煽情,能不退嗎,便拾起一根殘枝來,也用行書默寫簡文帝《梅花賦》——“寒圭變節冬灰徙,且俱枯悴色落摧風,歲歸氣新搖雲動塵,梅花特早偏能識春意,數承陽發黃金。”

簡文帝用女人的語氣寫出了惜梅的心情,梅花在冬天裡安靜地盛著,等到春天繁華時,卻蕊冷香消了,也許來到這個世界上一遭也沒有人知道,正好是宋玉綽的心情,還沒有開放就夭折了。宋玉綽與他相遇於初冬時節,那時宋玉綽尚不滿十八歲,在江南一所私立學校讀書。他讀的是文學專業,畢業後被分配到了名都城某機關工作。如果沒有那天、今天來這裡賞梅花的人或宋玉綽和他、妄念難抑地衝了上來、指甲裡嵌著殘枝、恨鐵不成鋼地把那枝掐去。

宋玉綽不自覺地發現雪中行書也隨思緒飛舞中斷了,突然有人虛握右手,宋玉綽回過神來,旁首居然是齊韶,不等宋玉綽仔細一問,他索性將宋玉綽書寫的行書劃掉,宋玉綽失聲奇怪地說:“大人!”

“噓!不要鬧了!”他沒有理會宋玉綽的驚異,而宋玉綽一時半會兒賺不到錢,監視著他的內侍不知道藏在哪裡,宋玉綽讓天不應該,只好等待。他說:“你是誰?是誰給你的名字起得這麼怪?”宋玉綽一愣,這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個名字呢?“叫什麼名?”“宋玉綽叫天庚。宛若當日在快雪樓裡隱匿,梅花幽幽,內心的牴觸情緒微弱了些,被他握在手裡,詞句畫在雪地裡,宋玉綽輕念著:“春遲時節,卉木色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宋玉綽猛地讀起來,但觸碰到內心深處最軟的部分,就是小時候坐到爸爸膝上誦讀的詩經章句。《詩經》裡有一句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到死絲還在啊!”“誰能讓你這樣?過了很久,齊韶才鬆開宋玉綽的手說:“春天遲遲沒有到來,即使再晚也終會到來。何必眷戀冬天呢?春天還有另一種風景呢?”

“另一種風景?”宋玉綽向他問道,但更多地是問自己。

他遞給宋玉綽一個牡丹描金底珠連紋的銀盒,旋開就是用潔白茉莉花仁調的“珍珠粉”.宋玉綽再三推卻,齊韶說:“那並不珍貴物事,只是看你最近憔悴了些,或有無法釋懷之苦,只是春天裡永珍更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罷了。”

宋玉綽仔細品味著他的文字,他隨手拂去宋玉綽破碎的頭髮,宋玉綽不知所措地沒有躲避,心怦怦直跳的一剎那。他也回以微笑,他眸子深處躲躲閃閃,宋玉綽又遲鈍到應該明白。他說,你不覺得宋玉綽有什麼遺憾嗎?宋玉綽說,那宋玉綽就做一個美麗的女人吧!枝上楊柳綿吹散而寥寥,天涯無處無芳草,何必懷念過去,齊韶要對宋玉綽說的話還是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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