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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直到走出了西苑門,緊繃著的情緒仍然難以放鬆,當被宮人引上了她早上從太師府乘坐前來的私轎,緞幃垂擋下來,她在這密閉的空間裡才能緩緩透出口氣,掏出帕子擦去額頭上的汗意。
終於是有驚無險地渡過此回考驗,在風波里穿行一番而毫髮無傷手足俱全。
轎子的側窗糊著薄紗,紗窗內還垂放下竹幃,有這兩層遮擋使轎內光線晦沉,一刻時間就讓春歸感覺憋悶,但她可不敢貿然捲起竹幃窺望,只能咬牙忍受著不算短暫的歸程,越是忍受,卻越覺後脊樑上像被千百隻螞蟻擠著在啃咬,細細碎碎的蜇癢刺痛。
還真是難以描述的“銷魂滋味”。
宮裡的女轎伕把轎子抬到北安門外,才換各家的轎伕上前抬行,春歸在轎子裡似乎依稀聽見了蘭庭的聲嗓,正疑惑時,轎簾被人掀了起來,今日隨行卻只在北安門外等候的青萍遞進來一頂幃帽,笑著說道:“大爺特地來接大奶奶回府,讓大奶奶換乘府裡的馬車。”
馬車要比轎子顛簸,不過車廂要比轎子寬敞許多,人坐車中,可以不近車窗,就沒有必要增多一層遮擋,車廂裡能夠通風當然會涼爽許多,減除許多憋悶之感。
春歸喜歡乘車,一直沒弄明白為何世人更加喜歡乘轎,十分熱衷正襟危坐在轎子裡流一身汗。
她且往頭上帶著幃帽,已經在心裡歡呼雀躍了,沒顧上考慮眾目睽睽之下新科狀元郎卻在皇城北門頂著日頭等著接她回家的行為多麼引人矚目,絲毫不曾猶豫飛速帶好那頂長及膝蓋的幃帽,扶著青萍的手臂登上馬車,更加飛速地摘下幃帽,靠著後壁上足有三尺高的背墊,把膝蓋伸得筆直,終於是愜意地撥出口長氣,又忍不住地想要除下身上那件高領大袖衫。
一邊“野心勃勃”,一邊又聽見蘭庭正和人寒喧的聲嗓。
官員們下值不少都要經北安門而出,更不論今日受邀參加壽誕的宗室王公,也得在北安門外換乘車轎,這些人遇見蘭庭在此少不得寒喧幾句,又因許多人都看到了太師府的這駕馬車不遠,停著的是女眷乘坐的步轎,猜到趙修撰為何這個時候出現在北安門,有自恃相熟的人,少不得幾句調侃打趣。
春歸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再次引人矚目了。
所以當蘭庭終於能夠脫身上車時,看見的就是女子瞪視向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大爺何苦親自來接,這下可好,不知今日茶餘飯後,有多少人家都要拿我們當作議論消遣了。”
“議論就議論吧,從北安門到太師府這程路可不近,總比憋在轎子裡強。”蘭庭彎著腰往裡走,與春歸一樣靠著背墊,不過沒有也把雙腿伸得筆直,他抬手輕輕兩敲車壁,馬車就緩緩行駛起來。
“也是,若你僅只交待馬車來接,旁人不知是你的主意,更得議論我嬌氣孟浪了。”春歸唉的一聲。
“累著了?”蘭庭問道。
春歸指指自己的衣著:“大熱的天,裡三層外三層的捂著,時不時還要膝跪叩拜,捂出滿身的熱汗,這些也還罷了,關鍵是心累。”
“況怕還一直餓著肚子吧?”蘭庭一探身,夠取一個食盒,揭開盒蓋,讓春歸瞧裡頭的糕點:“來的路上順道去冠香樓買了幾樣點心,娘子先填填飢腸?”
春歸都沒等看清食盒裡的糕點,肚子就響了一聲。
太后壽誕上滿桌子的美味佳餚,奈何都只能淺嘗輒止,這宮宴別說吃出趣味,實在連半飽都需求都不能滿足,舒娘子聲稱等到了北堤西廊,就能自自在在地品嚐糕點,哪曾想半道上就遇事故,茶都沒喝一口還耗廢了許多計量,春歸緊張得都沒顧上飢腸轆轆,這個時候被蘭庭一提醒,方才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幾乎就要因為肚餓虛脫了。
餓虎撲食般奪過食盒。
蘭庭哭笑不得,又抬手敲了兩敲車壁,示意放慢車速,一邊遞過裝著冷飲的飲囊:“慢著些,仔細噎著。”
見春歸額頭上亮晶晶的一片汗跡,他又連忙夠過一把葵扇來替她扇風。春歸完全顧不上言語,一手捏著白松糕往嘴巴里塞,一手拍拍蘭庭的膝蓋聊表謝意,直到終於緩和了飢腸,又十分豪放地提著飲囊灌了幾大口酸梅湯,才心滿意足地喟嘆一聲,向趙修撰報以明媚的笑臉:“終於是緩過來了,現在想著要若不是逕勿來接,回府之後還得先去見祖母,經受一番盤問說不定得被留在躊躇園一齊用餐,哪裡能夠大快朵頤?那該如何的精疲力盡痛不欲生啊!”
然後很懂事理的奪過了葵扇,不再麻煩趙大爺,自己扇起風來。
“輝輝只顧自己涼快?我怎麼沒感受到一分衷心感謝的誠意呢?”蘭庭調侃道。
春歸忙把葵扇換到左手。
“左手手勁又太小了。”蘭庭忽而挑剔起來。
“難道要我面壁用右手扇涼?”春歸滿懷悲憤,面壁其實不算折磨,折磨的是她就不能背靠軟墊了,馬車這樣顛簸沒個依靠維持平衡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