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姑娘應當熟諳水性,並未遇溺,還能喝止殿下與公子下水相救,只是……只是不願從池中上岸……”
“快去通告太后娘娘一聲兒,但切記不要驚動旁人!”舒娘子趕忙下令。
“世母,董姑娘即便熟諳水性,但幾位殿下都在……咱們還是先一步趕去才好。”春歸忙道。
舒娘子深深吸一口氣:“今日可是太后娘娘的壽誕,太孫這樣做……還真是無法無天!”
舒娘子一馬當先衝在前頭,春歸以及剩餘的三位宮人快步尾隨,往紆佩園中行進並未多久,就見一面的波光粼粼,碧綠的荷葉已經長出水面,但不能遍及這一大面的池水,一間水榭裡,果然站著幾個錦衣玉帶的公子哥兒,五皇子、六皇子春歸是認識的,一眼認出來,他們兩個連同一個面生的少年,正張著臂膀似乎阻攔另外兩人。
春歸極快的睃了一眼水榭裡站在的唯一女子,距離太遠看不清眉目,神情也模糊不清。
水裡還泡著一位,的確沒有遇溺,已經游去了另一邊兒,更看不清眉眼。
春歸沒有纏足,立即繞堤飛跑過去,待到一處許是專供小舟停靠的凸堤,才沖泡在水中的女子喊了一聲:“董姑娘!”
水中的女子回過頭來,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往這邊浮游,春歸漸漸看清了她的眉眼,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董明珠。
“我現在不能上來,有勞娘子,令人備一套乾爽衣裳,再請人報知太后娘娘及皇后娘娘,我是被人逼迫才跳入水中避險!”
董明珠仰著面孔,卻將身體沉在水下,她顯然沒有多少驚恐,但眉目間卻寫滿了恨怒。
春歸又忙跑回去
,堵著舒娘子一番通報現場情形。
這個時間董明珠一直泡在水裡,不過春歸絲毫沒有看出狼狽窘迫的情狀,心底實在佩服,這真是大家閨秀名門千金,泰山崩於眼前也凜不變色。
先來的不是太后,而是一群宮人,由蕭宮令率隊,飛速把閒雜異性勸退現場,董姑娘要求的乾爽衣裳也同時送到,直到這時她才向春歸伸手:“有勞娘子助力拉我一把。”
將這姑娘拉上堤岸的時候,春歸感覺到她全身都在顫抖,但似乎仍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
當到一間屋子,春歸主動替董姑娘更衣理妝,忍不住多嘴道:“多虧了姑娘還會鳧水。”
“是啊,要不今日就只能一死了。”董明珠冷眉肅目。
這讓春歸手裡的黛筆不知怎麼著落,她嘆了一聲:“要不……就不描眉了?”
董明珠似乎這才驚覺,緩和了眉目,竟然起身一禮:“有勞娘子,我雖險遭凌辱,不過今日是太后壽誕,臣女不能失儀人前,有勞娘子恩替修飾。”
雖說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聽董明珠親口說出“險遭凌辱”幾字,春歸心裡像是注了鉛直往丹田底下砸去,她幾乎是摒著呼吸替女孩兒描好兩道烏眉,還是忍不住提醒她:“一陣間把事發經過緩緩地說,像這樣一直保持冷靜,情緒起伏過大容易造成言辭混亂,姑娘受了屈辱和驚嚇,又事關名節,是非曲直理當申訴清楚,可……言辭一定要斟酌,切勿受人以柄。”
董明珠抬眼把春歸盯了一陣,眼眸裡遍積的憤懣中才透出一點的柔和,她微微頷首:“娘子今日相助之恩明珠銘記在心。”
而後她就正襟危坐著恢復了沉默。
春歸也能體驚閨閣女子險遭侵犯,這時驚怒未定的心情,她輕輕在董明珠的肩頭按了一按,便走到了屋子外頭,正好看見舒娘子往這邊迎來,拉她離門簾稍遠些,輕聲問道:“董姑娘情緒如何,這時是否適宜應對?”
“險些受辱,驚怒是難免的,不過我看她還算鎮定。”
“不會當著太后娘娘的面兒哭泣吧?”舒娘子顯然很是擔心,今日畢竟是娘娘的壽誕,可發生這樣的事也不能不理論清楚,要若董姑娘情緒過於激動,哽咽流淚的話……縱然王太后不會介意,指不定旁人會用這把柄斥罪,冤屈未申身上就擔著罪責,依董姑娘的脾氣,舒娘子擔心她會做出更加莽撞的舉動。
“眼圈兒沒紅,哭泣應不至於,我就擔心這事就算理論明白,董姑娘怕也難逃誹議。”
“太后娘娘一聽宮人稟報,就知道這事不宜聲張,和皇后尋了個由頭出來,也遣了人去請易夫人到場,並沒有別的人跟隨。只是……張太后受了壽陽郡主的慫恿,竟也來湊熱鬧,曹國公府的女眷和那陶姑娘也跟著張太后一同來了。”
閒雜人等已經太多,但是由張太后作為領隊,怕是連王太好都不好多說什麼,春歸就更加無計可施了,嘆息道:“有的人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呢。”
“別的人是為了看熱鬧,壽陽郡主必定是另懷目的!”舒娘子斷言。
春歸經這一提醒,頓時想起了壽陽郡主和這件事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