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忘」
「我被賣到如意坊當舞女,日日夜夜被逼著苦練舞技」
「等我滿了十五歲,那個老鴇還逼著我接客,她甚至把我明碼標價大聲叫買,讓那些男客們去拼價」
「娘您知道那種屈辱嗎?」
「當時我恨不得想死,可我想想娘您還沒死,女兒怎麼能先死,我只好忍下來」
「活著一切都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林夕妍說幾句停一停,這不堪回首的回憶像一塊又大又硬的傷疤,吸附在她的皮肉骨骼上,每掀開一次就傷筋動骨。
林二夫人也聽出來,把女兒緊緊摟在懷裡,護得嚴嚴實實,嘴裡不住說著對不起。
「都是娘不好,娘沒保護好你」
「現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林二夫人渾身充滿母性的光輝,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臉上枯樹皮一樣的皺紋都舒展不少。
「以後娘會好好保護你,不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
「你若想嫁人,娘去給你找個好人家,你不想嫁,娘養你一輩子」
林夕妍怔怔的。
「像我這樣從如意坊出來的,哪家的男子會娶我為妻」
林二夫人細細摩挲著女兒的脊背,軟語告訴她。
「在孃的心裡,女人沒什麼貞潔不貞潔,只要心裡乾淨,那就是最潔淨的女孩子「
林夕妍難得嬌羞,埋到母親懷裡悄聲告訴她。
「其實我是賣藝不賣身,我現在還是……」
當初為了反對老鴇逼她接客,她立下軍令狀,說會在半年內練成三種絕技舞蹈。
恰好林家是武官,自己也跟著伯父學了些武藝功夫。
無論是身體柔軟還是力量都無可挑剔。
老鴇看了看她這一張明眸皓齒閉月羞花的臉,眼珠子轉了八十圈才終於同意。
「這可是你說的」
「你若真能練成,我讓你當如意坊的第一舞娘」
眾所周知,舞娘是不用接客的,屬於高雅藝伎,只招待最有錢且懂得詩詞文墨的客人,她們負責紅袖添香、抄書撫筆、點茶煮水等等。
那是又一層境界了。
而林夕妍憑藉自己骨子裡的韌勁兒,生生給自己掙了一分體面。
當然,這本身也不算什麼體面。
「娘不在乎,在娘心裡無論你什麼樣,都是孃的心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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