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禮傑無聲無息的醒了,被熱的渾身發軟。那一顆眼淚的苦澀似乎充滿了整個口腔。他的手還放在二哥腰上,喬禮傑睡的很香。呼吸相聞間,喬禮傑一面滿心彷徨的控制心跳,一面惡狠狠的咬住了喬智才的嘴唇。
他捏住喬智才耳朵看了看。還好,二哥耳後那顆痣仍舊好端端的,一點消失的跡象都沒有。
喬禮傑聽著自己鼓點似的心跳,恨不能把無辜睡覺的喬智才咬醒。但他最終只是抵著二哥額頭蹭了下臉。他靜悄悄溜下床在浴室清理了自己。
喬禮傑不敢再睡 坐在寫字檯前寫了幾頁算式總算捱到天光。
喬太太心疼小兒子,一大早整治了豐富的早餐。
喬禮傑吃到生煎包和粉絲湯。果然心情平和了許多,不過旁邊一個剛睡醒的二哥一舉一動都似乎放大了無數倍。像房間裡的大象一般令人無法忽略。喬智才在旁邊不停打哈欠。
他見喬智才伸手擦淚。腦子裡忽然就蹦出個淚眼婆娑的二哥。喬禮傑嚇得不輕。只能目不斜視的低頭吃飯。因為喬禮傑一向話少,故而並沒有人發現他滿腹的春心。
喬禮傑食不知味,喬太太問他什麼更是一概聽不清楚。
喬太太見小兒子答的顛三倒四,二兒子又萎靡不振。敲著碗說道:“老二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像個大煙鬼似的永遠睡不醒。你今天不是還要去洋行上班嗎?還不趕快吃飯?你看看老三。再看看你自己……你是要氣死我!”
喬智才無端受了這一番責罵,因為捱罵慣了倒是沒什麼感覺。
反而是喬禮傑深深皺眉,打量了家人的臉色。
喬家老大和喬智才最要好,連忙打圓場:“媽,您吃點蒸蛋。禮傑剛回來,咱們一家人難得吃飯。您生什麼氣啊!”
喬禮傑見旁人都不說話,感覺二哥受到了委屈。說道:“我和二哥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每個人對社會都有自己的貢獻。媽,你不要老拿二哥和我做比較。”
喬禮傑這番話嚴肅認真,喬太太聽了不快。“你二哥又跟你抱怨了對不對,好像我們家裡總是在欺負他似的。”
喬禮傑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媽,我想讓二哥和我一起去美國。波士頓是個有很多機會的地方。二哥去了美國比這裡發展更好。”
喬太太吃了一驚,說道,“那怎麼行呢!你二哥就會搗亂,一定會打擾你學習。況且,他在美國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幹什麼?”
喬禮傑打了一夜的腹稿此時就很平靜地說道:“我會照顧二哥的,媽你放心吧。”
喬太太皺了眉頭,“一定是你二哥纏著你要去美國的對不對,這個老二,一天到晚都不讓人省心。”
曹家老太爺倒是很支援的。“反正老二幹什麼都不成器,不如去美國闖蕩一下,何況那邊還有老三呢。”
喬太太確實知道兒子有幾斤幾兩,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她是堅決不同意讓老二去打擾老三的生活。
全家人一早就此開了一場大會。而作為討論的中心的喬智才,一語不發端坐在沙發上喝著茶。他一邊迷迷糊糊聽著喬禮傑關於美國多好的長篇大論。一邊吸溜吸溜喝著滾燙的茶水。聽了半天,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坐在這裡了。
喬智才莫名其妙,“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我以前是說過想去 可是後來禮傑不是告訴我舊金山勞工不好乾麼!我就沒說過要去美國了。開礦開鐵路死的人太多了。我可不去。”
喬智才看了眼戈然而止的喬禮傑。
“我在上海過的好好的,幹嘛要跑那麼遠混飯吃?”
“對啊”喬太太贊成道:“老三啊,你二哥什麼都不會,實在是怕去那邊給你找麻煩。”
喬禮傑審視了喬智才半晌,終於在眾人一致的反對下黑了臉不吭聲。
曹家老大倒是十分同意這件事的。然而他向來膽怯懦弱,說話根本沒有分量。他向父親打個眼色。喬老太爺也不言語。既然喬智才本人不樂意,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早餐之後,喬禮傑回到房間收拾行李。喬智才知道他一番拒絕肯定又得罪了這個寶貝弟弟。便跟著他上樓,想要撩他說幾句話。
喬治才晃裡晃盪的問道,“老三啊,昨天半夜你是不是叫醒我了?
喬禮傑此時正十分憤慨,完全懶得搭理他。
喬治才抱著手臂,攬鏡自照對髮型很是滿意。感覺自己風流倜儻的一塌糊塗。“老三,我問你話呢。”
老三看他這個騷包的浪蕩子模樣,就更來氣了。“二哥,你不是一心想離開家嗎?我這是在幫你。”
喬治才心虛的一笑,他這人的心思一日三邊變。上海有他的朋友,他的一點小生意,還有父母親人。他根本就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裡去。
兩兄弟相對無言對視三秒。喬禮傑說道:“我後天就要回波士頓了。”
喬智才疑惑道:“怎麼這麼快?你一年沒回家,還不多住幾天?”
“錯過這班船要等一個月才有去波士頓的船票。”喬禮傑低著頭收拾行李,看不清面色。“你別告訴媽。讓她再高興一天!”
喬智才只當他還在鬧脾氣。“那,今天二哥帶你出去逛逛。”
喬禮傑撇他一眼,發現喬智才已經完全把剛才的不快拋之腦後。笑嘻嘻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二哥這一肚子沒心沒肺倒是同小時候一樣。
喬禮傑點了下頭算是允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