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卿,可有此事?”
楊槐依舊老神在在,似乎被段青巖抨擊的不是他一般。
“回陛下,確有此事。”
“楊春乃楊氏族人,前幾年還在族中時,表現優異,又有為官從政,替大乾盡一份心力,以造福一方百姓的理想。微臣便斗膽替他舉了孝廉,最終擔任壽縣縣令一職。”
“竟有此事!楊槐,你身為太傅,乃是上公,位在三公之上!”
“這是何等的殊榮?朝廷是何等地信任你?朕是何等地信任你?”
“你就是這麼教導子弟的?你把你楊家教出來的蛀蟲當作是對朕的回報不成?”
仁宣帝一拍龍椅,厲聲怒斥道。
匹夫一怒,不過血濺五步。可天子一怒,便有浮屍百萬,血流漂櫓!
更何況是仁宣帝這樣的君主,這聲怒吼,當真是氣勢斐然。
直叫眾官員皆盡匍匐在地,瑟瑟發抖,愧不敢言。
“罪臣不敢!”
楊槐一介老朽,此時磕頭謝罪的響聲,竟然絲毫不比御史大夫段青巖小!
“那你倒是說說,此事該如何處理?”
“楊春犯下如此罪責,理應處以極刑!”
“微臣管教不力,甘願乞骸骨,從此歸隱田園,不問世事。”
“放肆!太祖高皇帝祖訓有言,君王當以法度治國。”
“分明是楊春之罪,若由你乞骸骨,豈不是顯得朕不識法度,胡亂宣判,你是何居心?”
“啟稟陛下,楊春之罪,萬死亦不足惜。”
“然他畢竟出身楊氏,老夫身為楊氏族長,也有責任,理應一併受罰。”
“老臣願乞骸骨以向天下百姓謝罪,願陛下成全。”
說完,楊槐再度磕起頭來。
仁宣帝看著這一幕,本還波瀾不驚,佯裝發怒的眸子中,竟真醞釀出了幾分怒意。
好一個楊槐,安敢如此!
太尉張浪似乎嗅出了些許不同尋常的味道,連忙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楊太傅說的這是哪裡話,楊春之罪,乃是他咎由自取。楊氏就算有管教不力之責,也應當是其父母之過,與楊大人有何干系?”
“再者說了,楊大人身居太傅之職,責任重大,實乃我大乾肱骨之臣也。您若是乞骸骨,置朝廷於何處?置天下百姓於何處?”
“楊太傅這些年來做出的功績,大家也算有目共睹。所以微臣斗膽,懇請陛下開恩!”
“是啊是啊,楊太傅若是乞骸骨,實乃朝廷莫大損失也!”光祿勳周患也站出身來,勸諫道。
仁宣帝聞言,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一絲波瀾,但越是這樣,便越叫人畏懼:“可從輕發落。”
“老臣謝陛下開恩!”
楊槐再次以頭搶地,作感激涕零狀。
“北伐在即,朝廷籌備的軍需卻始終缺了一部分。楊太傅不如捐出一部分家產,既能替朝廷分憂解難,也算是受了懲罰。陛下覺著,此法可好?”
“老臣作為楊氏族長,願代表楊氏,捐獻半數家產,充入國庫,以作軍需。”
聞言,眾人紛紛向仁宣帝看去。
只見這位帝王一言不發,只是站起身來,朝殿外走去。
良久之後,就在其背影即將消失在眾人視線中時,一道聲音這才傳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