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呼呼風聲縈繞耳畔。
進來的是一個頭戴斗笠,身著
黑袍的年輕男子。
他左右環視一週,眼中波光閃動,面上緩緩浮現出和善笑容,「此番多有打擾,還望諸位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要不要喝兩口燒酒暖暖身子?」
黑臉漢子一擺手,從身後包袱裡取出只未曾開啟的新酒囊,「雖然不是什麼好酒,不過勝在火辣勁大,最適合冬天趕路時驅寒解乏。」
「那便多謝這位老兄了。」
他摘下斗笠,順勢坐到了黑臉漢子旁邊,開啟酒囊後深深嗅了一下,卻又將塞子扣緊繫好,「這酒聞著就太有力氣,我怕消受不住,還是喝自己帶的順口。」
聞武師默默觀察,眼眸最深處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狀似無意般說道,「我姓聞,我們這幫人都是九聖山的獵戶,弄了些毛皮草藥在周邊跑商販賣。
小兄弟是哪裡人氏,一個人獨走風雪夜路,可是要注意隱藏在暗處的危險啊。」
「我姓衛,單名一個韜字,北地蒼遠人士。」
他微笑回了一句,接著問道,「聞前輩所說的危險,又到底是什麼危險?」
聞武師嘆了口氣,將聲音壓得極低道,「你難道沒有聽說,近幾日一直都有吃人的鬼僧在附近遊蕩?」
「哦?」
衛韜眼中波光一閃,再開口時便多了幾分興致,「我之前聽說是從北荒潛入進來的番僧,怎麼在聞前輩口中,卻又成了鬼僧呢?」
聞武師看著那雙猶如深潭的眸子,一邊往嘴裡送著肉乾,一邊慢慢說道,「小兄弟或許還不知道,那東西看起來就不像是活人,而是鬼氣森森的黑暗妖魔。」
「鬼氣森森,黑暗妖魔。」
衛韜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忽然笑道,「能讓聞前輩說出鬼氣森森這四個字,看來潛入進來的確實不是一般的番僧……」
說到此處,他忽然閉口不語,轉頭朝著殿外看去。
就在同一時間,火堆旁的獵戶全部閉口不言,動作整齊劃一,同時轉頭向外看去。
錦衣年輕人穿透茫茫風雪,來到那座破敗道觀近前。
他繞過破敗的圍牆,就在正殿門外停下腳步。
夜風寒涼,嗚嗚作響。
透過幾近腐朽的殿門,將裡面的火光吹得忽明忽暗,變幻出各種不同形狀。
還有說話吃東西的聲音,沒入風中不見蹤影。
除此之外,又有種相當古怪複雜的味道,不停從門縫中鑽了出來,就連風雪都無法將之迅速吹散。
年輕人靜靜站在門外,臉上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淡漠疏離,以及由內向外散發出來的高傲矜持。
「洪少爺,裡面已經有人了。」一個雙手攏在袖中的老者眉頭皺起,淡淡說了一句。
「那就辛苦勞管事一下,將裡面的人趕走,火留下。」
年輕人抖落錦袍上的雪花,面色明顯有些不豫,「他們若是識相的話,什麼都還好說,如果有誰不識相,我也不介意在這座破道觀中埋上幾具屍體,或者是給老祖宗弄一份點心口糧。」
「屬下明白了。」
老者上前幾步,直接推開了緊閉的殿門。
「這裡被外面少爺徵用了,給你們十個呼吸時間,抓緊給老夫滾遠一點。」
寒風湧入大殿,勞管事的面孔忽明忽暗,聲音變得愈發冰冷,「怎麼,看你們的樣子,還想在老夫面前動刀動劍,自尋死路?」
大殿深處,幾個年輕人下意識握緊手中長劍。
他們的眼神中卻流露許驚恐害怕的情緒,握劍的手指甚至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白。
在勞管事推門而入的剎那,他
們便感覺到了一股狂暴氣息撲面而來。
就像是一頭猛虎毫無徵兆闖進了羊圈之中,只憑著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已經讓他們瑟瑟發抖,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