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像是有了些年頭的宗族祠堂。
不知何時建成,也不知因何廢棄。
除了還算完整的正殿外,其他房舍都已經傾塌,變成了一片殘垣斷壁。
大殿之內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器物擺設,就連本該被供奉的神像都歪倒一旁,只剩下了半截破碎的身體,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有些猙獰扭曲。
兩堆篝火靜靜燃燒,驅散黑暗,帶來溫暖。
靠裡一些的火堆旁,一個老者端坐不動,閉目養神。
周圍幾個年輕男女默不作聲,安靜吃著手中的食物,不時朝另一堆篝火投去隱晦的厭惡目光。
其中一個白衣少女冷哼一聲,收好手上的東西就要起身。
老者便在此時睜開眼睛,「都是些討生活的苦命人,你在這裡難為他們作甚?」
「弟子只是覺得他們太過吵鬧,老師又傷勢未愈,怕這些人影響到了您的休息。」
「你的心不靜,所以才會感覺煩躁。」
老者緩緩撥出一口濁氣,「老夫倒是覺得這樣很好,在空寂的雪夜有此喧囂入耳,至少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少女點點頭,又悶悶坐了回去,一口口喝著清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遠處,幾個漢子圍在另一處火堆旁,一邊就著乾糧吃酒,一邊漫無邊際的聊天扯淡。
旁邊還在烘烤著滿是泥雪的衣物,各種味道混在一起,頓時變得複雜無比。
雖然沒有好菜,入喉的也只是最劣的燒酒,場中氣氛卻是相當熱烈。
他們一個個笑得開心,聊得歡快。
興致到處還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起小曲,藉著醉意暢想新一年的生意。
某個黑麵黑鬚的男子灌了口燒酒,又狠狠咬掉一口手中乾硬的麵餅,拍打著身邊的包袱道,「等再跑幾單攢下銀錢,咱們也該置辦幾輛馬車。
那樣拉的貨更多,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只能在一小片地方周旋,根本不敢去長途行商。」
另一人笑道,「如今有聞武師這位大高手照應,別說購置馬車了,就是成立一個真正的商行,那也綽綽有餘!」
「對,現在趁著其他大商號縮在城裡不敢出來,正是我們賺錢的大好機會。
咱們有聞武師撐起場面,別說一個吃人鬼僧,就是來上十個八個,也絕對不是對手。」
頓時引來一片附和之聲,氣氛變得更加高漲歡騰。
另外一處火堆,幾個年輕男女同時面露不屑表情,卻因為之前老者的提醒,誰都沒有開口出聲。
只是默默閉上眼睛養神,將這些吹噓之言當成是過眼雲煙。
眾人拍了一通馬屁,轉頭就要向他們口中的聞武師敬酒。
聞武師一動不動,彷彿在神遊物外,眼睛卻微微眯起,朝著門外看去。
數個呼吸後,老者也猛地睜開雙眼,悄然握住了橫於身前的長劍。
輕細腳步聲傳來。
由遠及近,最後在門前停住不動。
「裡面的朋友,可方便進來麼?」
緊接著,一道溫和的男子聲音緩緩響起。
黑臉黑鬚的漢子看一眼聞武師,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當即開口回應,「外面風寒雪大,兄弟快進來,有什麼不方便進來的。
大冷天在外面跑生活都不容易,莫說這裡不是咱家的房子,它就算是咱自己家的,那也沒有往外趕人的道理。」
「如此,就多謝了。」
吱呀一聲輕響。
殿門被推開了。
寒風挾裹著冰雪蜂擁而入,瞬間便將門內大片空地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