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三十餘枚筷子鋪天蓋地朝那三人籠罩而去,那背對之人得了同門提醒,左手尚且不曾放下酒盅,右手抄起雁翎刀,返身舞得密不透風。
耳輪中只聽得叮噹亂響,眨眼間三十餘枚筷子盡數被其斬落。
那人陰著臉怒道:“楊玉香,我等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偏要觸我等黴頭?”
那八臂觀音楊玉香嬉笑道:“金刀三傑果然有些成色,我等是無恩怨,奈何你三人保得這趟暗鏢,奴家可是勢在必得呢。”
那聖手貢士馮春大搖其頭:“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小娘子怎地上來便動手?總要講些道理才是。”
說著起身略略拱手:“三位朋友,不妨給小生個臉面,這鏢物留下如何?來日小生必擺下三天流水席,親自登門與三位賠罪。”
那楊玉香咯咯咯嬌笑不已:“三天流水席,酸書生,你這是要娶媳婦呢,還是發喜喪啊?”
巨汗丟下手中醬肉,拍案而起,抄手扯下揹負一雙板斧,退後兩步左右看看,聲如洪雷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兀那金刀門的朋友,灑家兩不相幫,只求事成之後借圖一觀如何?”
金刀三傑彼此遞了個眼神,紛紛起身抽刀。這三人手中雁翎刀別具特色,晃動間刀尖震顫不已,好似一柄軟劍。
書中暗表,金刀門祖師本是陝甘刀客,憑著一柄蟬翼刀打遍西北無敵手,從而創下門派。原本名為斤刀,後來嫌不好聽,便改做金刀。
這金刀三傑本為師門兄弟,頭一位身量中等,年歲稍長,號金刀太保,名常世傑;第二位,臉色蠟黃,號金面霸王,名陸仁杰;最後一位年歲最小,號笑面郎君,名柳明傑。
三師兄弟橫刀而立,金刀太保掃視一週,壓低聲音道:“明傑,你腳程最快,若事有不諧,我與仁杰拼了性命攔住賊人,你窺了空子趕緊走。”
“師兄……”
“休要囉嗦,事關金刀門興亡,莫要做小兒女狀!”
笑面郎君柳明傑銀牙暗咬,眉頭緊皺,到底點頭應承道:“二位師兄萬望保重,若有差池,來日弟必為二位兄長報仇雪恨。”
說來也奇,那楊玉香只一招天女散花便束手而坐,笑吟吟隔岸觀火。
那聖手貢士廢話頗多,偏無動手之意,隱約間側著身子,暗自提防同桌楊玉香。
巨汗外號莽金剛,名陳括承,此人看似莽撞,實則心細如髮,刻下退至門口暗自戒備,卻無動手之意。
那一眾押鏢人物,身手不過散流、旁流,哪裡敢摻和這等江湖事?當即飯食也顧不得吃了,五個人抽出兵刃退至角落,有膽小的更是渾身打顫。
偏那耄耋道人、青年道人與胖大和尚無動於衷,吃喝不停,好似勾欄瓦舍裡的看客一般。
眼看打不起來,八臂觀音眉頭一挑,罵道:“酸秀才,你再不動手,這煮熟的鴨子可就飛了。”
馮春唉聲嘆氣:“豈不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楊玉香冷笑道:“如此,不若你我二人做過一場?”
“此言正合小生之意,早聞楊娘子暗器無雙,卻不知是楊娘子的柳葉鏢強,還是小生的梅花針更勝一籌。”
說話間,也不見馮春如何動作,只翻轉手腕,雙手便各有五枚寸許長針。
這梅花針發之如五點梅花,傳聞乃唐代聶隱娘所擅暗器。聖手貢士習此暗器十餘載,日打落葉,夜打香頭,練得十步之內指哪打哪,例無虛發。
那楊玉香更是成名數載,柳葉鏢、飛蝗石,發之鋪天蓋地,死在其手中的江湖人物不勝列舉。
楊玉香漏齒一笑,望之好似要發話,不想,抬腳踢在桌案上,那桌案撞向馮春,轉而手探百寶囊,揚手便是三枚飛蝗石。
那飛蝗石呈品字形襲來,馮春呼喝一聲原地翻騰,半空中左右開弓,點點梅花針呼嘯還擊。
這二人本就是暗器高手,非但發暗器手法高明,便是接暗器、躲暗器也高明無比。
聖手貢士馮春的梅花針淬有劇毒,楊玉香不敢硬接,只閃展騰挪,輕身便翻上了二層。這二人你來我往打得熱鬧,偏二者皆安然無事,卻苦了周遭人等。
金刀三傑結陣自保,時不時打落一枚飛蝗石或柳葉鏢;莽金剛陳括承嘴中罵罵咧咧,一雙板斧橫在身前,遮了周身要害,只須臾間叮噹亂響,卻有三枚梅花針打在板斧之上。
耄耋道人從童子身後取了竹傘,那傘面也不知何物所制,遮掩起來便是柳葉鏢打將上去,也只發出金鐵之聲,偏半點痕跡也無。
胖大和尚衣袖揮舞,任梅花針與柳葉鏢都不能近身分毫。
至於那年輕道人,說來也奇,只好端端坐在那裡,那暗器卻好似長了眼一般,只在其身側穿梭,硬是無一中的。
慘叫聲接二連三,眾人偷眼觀望過去,卻是方才那五名鏢師倒了黴。不過須臾,五人只一人還能動彈,餘下四人有兩人中了梅花針,另兩人捱了飛蝗石,生生被打得腦漿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