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們面容一致。
即使她們靈魂相同。
剛剛過去的那一夜,不僅僅對受刑者是慘無人道的折磨,觀刑者亦然。與那些被血族驅趕至稍遠處、其實不過只是聽了一晚上哀嚎的傢伙們不同,李翹兒是真真正正透過安玻兒的雙眼、幾乎可以算的上是親身參與了這場殘虐的暴行。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李翹兒想了想。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恐懼。
一種讓人直接從內裡生成的恐懼。
經過聖光洗禮的銀器對血族傷害非常之大,一般的吸血鬼基本屬於觸之即死。哪怕是強如德古拉,在被銀匙捅入心臟後,也只能迎接永恆睡眠的擁抱。而雖然該隱身體中流淌著神的血脈,在理論上和教廷屬於一枝,但墮落了就是墮落了。或許曾經身為神之後裔的他,哪怕在殺死了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後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園,但唯一神卻仁慈的沒有剝奪他的血脈。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哪怕身為吸血鬼,卻讓該隱保留了依舊可以使用銀器的權利。
但也只能使用罷了。
當那柄被用來制裁了挑戰者德古拉的湯匙插進他自己身體的時候,該隱的血肉還是發出了震人心魄的尖叫。單從視覺衝擊力上來說,李翹兒見識過無數比這更加血腥的畫面。可這對行刑者的仇恨與受刑者的怨毒,卻真的是李翹兒生平僅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心中浮現起對安玻兒某些做法的恐懼與質疑時,自己與對方的靈魂連結彷彿就開始變得鬆動了起來。此前,自己幾乎可以模糊感知到安玻兒的所有想法和念頭,可現在……
哪怕身在血族女王的靈魂之中,李翹兒卻發現自己也不太能捉摸到她的下一步打算了。
宿主再次轉動了視線,李翹兒隨著對方將目光又落在了已經成為了一句骸骨的血族之王身上。天將破曉,經過特殊處理、明顯非常聚光的地下墓穴中,無數火把照耀下該隱殘存的屍體似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化。
如果是我的哥哥為了救我,然後被人殺害,最終在我的懷中嚥氣呢?
被自己突然而起的想法給驚了一跳,就連李翹兒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念頭。本能的抗拒,李翹兒甚至想都不敢去想那樣的畫面。
失去了林野的畫面。
如果是我哥……
思緒根本不受控制的幫助李翹兒完成了作品的描繪及上色,哪怕深刻明白這只不過是虛妄的幻想,李翹兒還是在瞬間就感覺到了整顆心臟都被擊碎的疼痛,以及……
想要毀滅世界為兄長陪葬的黑暗慾望。
外界的對話將李翹兒從那種不正常的情緒中拉扯了出來,雖然現在的自己明明就連實體都沒有,但她還是感覺自己彷彿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而且,和以前同樣突兀的。在經過剛剛那一瞬間帶入自身的理解後,李翹兒發現,自己似乎又重新有了感覺。
屬於安玻兒的感覺。